我是老闆(54)_鞏向東

五十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南方終於向馬一明實施了報復。最近，電子一條街開展突擊清查，許多經營水貨的商家遭到處罰。小南方趁機放風說舉報人是馬一明云云，眾人氣勢洶洶闖到手機店圍攻馬一明，導致場面失控，店面被砸。混亂中，馬一明拼命保護店鋪，無奈對方人多勢眾，情急之下，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狂亂地揮舞著棍子，試圖逼退眾人。有人躲避不及，額頭上挨了一下，鮮血直流。

　　員警聞訊趕到現場，把肇事雙方帶回了派出所。按照現行治安條例，馬一明屬於持械傷人，有理也說不清。就在這當口，馮知遠來看望派出所長，一眼就認出了馬一明。瞭解完情況後，馮知遠向所長說情，對馬一明予以從輕處理。

　　從派出所出來，馮知遠駕車和馬一明來到手機店。店裡一片狼藉。櫃檯東倒西歪著，碎玻璃和貨物散了一地。

　　馮知遠擔心地：「他們要這麼擠對你，以後你在這條街上還呆得住嗎？」

　　馬一明悲從中來：「在派出所裡我就想，我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呢？我沒坑過人沒害過人，都說好人有好報，這就是好報？苦點兒累點兒我都不怕，我規規矩矩做生意礙著誰啦？連這都不行，我就得跟他們一樣當奸商，要不他們就這樣兒擠對我！這還給人活路嗎？我就想不明白，當個堂堂正正的老闆怎麼就這麼難呢？」

　　「還記得嗎，當初我跟你說什麼來著？我說你千萬別當老闆，別趟這趟渾水，你偏不聽！」

　　「當時你那麼說，我還真不服氣……」

　　「現在服氣啦？晚啦！我告訴你，這人一旦當了老闆，想不當都不行！因為什麼？因為沒退路！」

　　「你說得真對，我就是沒退路了。」

　　馮知遠爽朗地笑了：「你也別想不開，剛開始起步都有這麼個過程！」

　　「你也有過這時候？我看你挺輕鬆挺瀟灑的，不像我這樣……」

　　「那是我挺過來了。」馮知遠感慨。

　　「你怎麼挺過來的？」

　　「扒幾層皮，自然就挺過來了。」馮知遠的話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深有感悟，「做生意有時候就是一層窗戶紙，捅破了你就開竅了。這樣吧，明天咱們一塊兒吃個飯，就當給你壓驚。我叫上幾個朋友，都是老闆，給你介紹介紹，一塊兒聊聊。做生意要廣交朋友，所謂人脈嘛！」

　　馬一明覺得每次跟馮知遠見面，總能得到啟發。這一次，馮知遠不僅幫他解決了大麻煩，還主動為他介紹關係，馬一明決定要像模像樣地設宴答謝。為此，兩口子經過認真商量，為了有備無患，石紅交給馬一明3000塊錢作為當晚的活動經費。

　　按照馮知遠所說的地點，馬一明騎著自行車來到一個金碧輝煌的高級會所。門童對他的寒酸相大為懷疑，直到馬一明打電話和裡面的馮知遠確認無誤，這才放他進去。

　　馬一明踩著又軟又厚的地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包間時，以馮知遠為首的眾位老板正海闊天空地神聊。

　　其中一個語出驚人：「……2000年人口普查，中國4歲以下兒童男女比例超過120∶100，正常應當是105∶100，所以，到了2020年，中國有3000萬男人找不到老婆。後果是什麼？後果是導致『光棍亂國』。我這可不是危言聳聽，歷史上有撚軍作亂，因為什麼，就因為這個！不過這對咱們是好事兒。我推斷，到那時候必將誕生新的朝陽產業—— 一是婚介，二是妓院。」

　　另一個說：「你們知道老徐現在忙活什麼哪嗎？你們准想不到，老徐正申請給颱風冠名呢！現在颱風都叫雲娜啦米莎啦，都是女的名兒，老徐不服，他想給氣象臺贊助100萬，下回再來颱風時候，起他的名兒。他本來是想贊助天文臺的，等萬一再發現個小行星什麼的，拿他命名。結果他出多少錢，人家都死活也不同意！」

　　「我操！」有人嘖嘖地，「老徐野心夠大的，這是想永恆啊！」

　　他們所說的老徐叫徐天來，手下有多家公司，身家近億。姍姍來遲的徐天來騎著馬，優哉遊哉地來到會所門口，把門童看得目瞪口呆。

　　「別愣著啊！」徐天來招呼，「給找個位置！」

　　門童為難地：「先生對不起，我們這兒有停車場，沒有停馬場啊……」

　　「停車場也湊合了吧！你們給看著點兒！」

　　「先生對不起……馬不能放在停車場！」

　　「為什麼？」

　　「又拉又尿的……」

　　「你當我這是生產隊拉車幹活的馬呢，隨地大小便？我這是賽馬，訓練有素，這叫貴族知道嗎！還拉屎撒尿，告訴你，就它的專用衛生間，比你們老總用的都豪華！」

　　對方還是不同意：「萬一它一尥蹶子，把車踢壞了怎麼辦？都是好車……」

　　徐天來惱了：「什麼就好車呀？就這些破車？我告訴你，它們加起來，也不抵一條馬腿！你知道我這是什麼馬嗎？說出來嚇死你！」

　　那匹馬大概為了表示抗議，一抬蹄子，把馬一明的自行車嘩啦碰翻在地，緊跟著又踏下來，車圈登時變了形。馮知遠帶著馬一明出來迎接徐天來，馮知遠半路去了衛生間，馬一明一個人先出得門來，正巧看到這番情景。他不知道此人就是徐天來，走上前來埋怨道：「你也不注意點兒，我自行車新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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