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闆(36)_鞏向東

三十六

　　「貴怕什麼？咱有錢！」

　　兩口子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展開了無限的暢想，倍覺歡欣鼓舞。他們對幸福渴望已久，如今猛然發現，幸福就在前方不遠處，距離並不遙遠，只要他們努努力，幸福就觸手可及。

　　理想與現實之間或許相隔咫尺，但卻難以逾越。手機店的生意並沒有如馬一明和石紅所願火暴起來，而是冷清蕭條，連勉強維持都很吃力。馬一明急得像熱鍋螞蟻，卻又沒有什麼立竿見影的好辦法。不管賺不賺錢，每天的成本開銷是免不了的。當馬一明看到李勤勤拿過來的電費單子時，上面的數字讓他一怔。

　　「怎麼這麼多？」

　　李勤勤指指遍佈各處的燈：「這個、這個，連門口，不都是電嗎！加一塊兒好幾千瓦！」

　　馬一明趕緊關掉幾盞燈，店裡頓時暗淡下來。

　　李勤勤不以為然：「怕費電也不能不開燈啊！這多黑啊！」

　　馬一明解釋：「我不是為省錢——開這麼多燈沒用，白浪費！」

　　「單子先擱這兒吧！」李勤勤把單子往櫃檯上一拍，轉身就走。

　　馬一明納悶地：「哎，錢你不收啦？」

　　「我看也別擠對你啦，還是等你生意好起來吧……」李勤勤揶揄道。

　　馬一明雖然尷尬，但還是慶倖遇上了一個通情達理的房東。李勤勤最近一直在找工作，一直沒有結果。當年中專畢業後，她被分配進一家國有企業，幹了沒幾年，就隨著當時的大潮辭了職，順利地跳槽到一家合資公司，一干就是十多年，直到前不久下崗。她沒想到如今找工作會這麼難，稍微看上眼的崗位就會有無數個競爭者，令她望而生畏。儘管她一再地降低期望值，仍然找不到工作，使她大受打擊。李勤勤開始慶倖當初租房的決定是英明的，坐地收租起碼能維持生活，讓她不至於心裡發慌。唯一的遺憾在於，馬一明的生意不紅火，李勤勤很擔心房租出岔子。她倒是相信馬一明不會故意拖欠，但就怕到時候馬一明真的捉襟見肘了，她當然不願扮演黃世仁的角色，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她和馬一明一樣，眼巴巴盼著手機店生意紅火起來。

　　為了幫助馬一明擺脫困境，石紅不得不繼續開拓醫院這邊的手機市場，除了自己的勢力範圍，還推銷到別的科室。即便這樣，一個月下來，兩口子一算帳，結果還是賠了。

　　「賠了？」石紅難以置信，「不可能！我再算算……」

　　「你甭算，我算不錯。就是賠了，水電費、房租、進的貨全算上，賠2346塊2。」馬一明說。

　　石紅急眼了：「你怎麼賠了呢？賺多賺少也不能賠啊！咱家攢點兒錢容易嗎？合著讓你賠著玩兒啊？」

　　「你這叫什麼話？我願意賠呀？」

　　「沒這金剛鑽就別攬這瓷器活兒！你是老闆，你幹什麼吃的？」

　　馬一明被石紅說急了：「那你呢？你就沒責任啦？」

　　「我怎麼啦？我沒幫你在醫院推銷啊？自打開了業，你統共也沒賣過幾個手機，要不是我，你賠得更多！」

　　「算了吧你！你給人家打8折，根本就是賠本賺吆喝！」馬一明並不領情。

　　「好啊馬一明，我為了幫你，賣多大面子？！連影響都不考慮了，弄得底下護士對我都有看法了，我容易嗎？我原來是這樣兒嗎？你說，自從你哭著喊著要當老闆那天起，我過過一天踏實日子嗎？」

　　石紅又委屈又窩火，眼圈都紅了。馬一明一看心軟了，寬慰石紅：「你別著急。人家說了，頭一個月都這樣，都不賺錢。做生意，都是先賠後賺……」

　　「我賠不起！我告訴你馬一明，下月要還這樣，趁早關張！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石紅下了最後通牒，馬一明背水一戰，希望在這個月打個翻身仗。他發現許多商家都供著關公或財神爺，雖然他一直反對迷信，但是到了這會兒也就顧不得許多，為了圖個吉利就把關公和財神爺一塊兒都供上了，盼著他們能帶來財運和福氣。

　　這天，馬一明剛給關公和財神爺上好香，就見李勤勤前夫拎著飯盒上了樓。當初李勤勤前夫迷上了一個年輕女孩，本想家裡家外同時搞定，但那女孩堅決要求他離婚，弄得他焦頭爛額。與此同時，李勤勤發現了這事，不等丈夫提出來，就堅決跟他散夥。前夫跟那女孩並沒結婚，同居了一年，他又想起李勤勤的好來，反過頭回來找她，每次都被李勤勤拒之門外，但他不死心，今天又顛顛兒地跑來了。

　　「……吃一塹長一智。」前夫悔過道，「勤勤，現在我真覺得……天下所有的女人就你對我最好！」

　　李勤勤餘怒未消：「當初你跟別人好時候怎麼不這麼說呢？噢，你跟她鬧擰了，轉頭想起我來啦？你想得美！」

　　「我那是一時迷了心竅！現在我不清醒了嗎！」

　　「你現在清醒啦？晚啦！」

　　前夫打開保溫飯盒：「烤鴨！得月樓的，你最愛吃這口兒！」

　　「沒胃口！」

　　「別生氣了行嗎？要不你打我幾下……」

　　「去去！」

　　李勤勤氣惱地推他，對方卻越湊越近，兩人你推我搡，反而像極了調情。

　　馬一明擔心李勤勤又被前夫糾纏，一直留意著樓上的動靜。正這時候，一名顧客進來買手機，馬一明的注意力都在樓上，無暇照應，把顧客惹惱了。

　　「哎哎，你怎麼回事兒？我頭回見你這樣做生意的！」

　　「噓、噓！我這兒有事兒！麻煩你先等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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