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闆(33)_鞏向東

三十三

　　「我給我給！……」馬一明忍痛付錢。雖然就幾張鈔票，但大喇叭還是認真地點了兩遍。

　　「嗯。我找你10塊。」

　　大喇叭埋頭翻了半天，用一大把零鈔湊齊了10塊錢，遞給馬一明。

　　「你點點！」

　　「算了吧……」

　　「不行！一分錢也得清清楚楚！」

　　臨走以前，大喇叭好奇地問馬一明：「你別讓我猜悶兒——你到底為什麼變卦啦？」

　　「挺簡單，」馬一明說，「我覺得這麼幹損人利己，忒缺德。」

　　馬一明沒想到，李勤勤剛才悄悄跟過來，就躲在牆角，把兩人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李勤勤暗自感慨馬一明是個好人，只可惜好人未必有好報。

　　等把大喇叭打發走了，馬一明開始為尋找新店面的事發愁。這一陣子他沒閑著，遠遠近近轉了個遍，就是找不著比金角更合適的門臉。他沒想到，對這事兒，石紅倒顯得很輕鬆。

　　「實在租不著就算了唄！」

　　「算了？那手機店怎麼辦啊？」

　　「也就算了唄！」

　　馬一明這才明白：「好啊！鬧了半天你有你的小算盤！怪不得你讓我攔著大喇叭呢，你巴不得我開不成手機店是不是？正好中你意了！」

　　石紅也不諱言：「我也沒想藏著掖著啊！開始我就不贊成，是你非要幹，現在是你自己幹不成了，能賴我嗎？」

　　馬一明不服氣：「誰說我幹不成啦？我就不信！」

　　李勤勤本以為把房子租了個高價，只等著坐收租金了，沒承想事與願違。這天，李勤勤買菜回來，就見幾個工商執法人員正往房屋仲介公司門上貼封條。她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趕忙上前詢問，這才知道這家公司是黑仲介，曾被多次舉報過，這次改了個名字重新註冊，正巧大喇叭前來鬧事，他們做賊心虛被嚇跑了。

　　李勤勤貼著玻璃門朝裡一望，果然已人去屋空，只剩了一片狼藉。李勤勤不光沒得著房租，還得去執法部門說明情況協助調查，受驚非小。吃一塹長一智，李勤勤覺得要租就租給可靠人，於是她想到了馬一明。

　　通過與馬一明的這幾次接觸，李勤勤對他的印象可說是一言難盡，她總覺得馬一明不大像商人。從好的方面理解，這說明馬一明是個老實人，不會搞坑蒙拐騙那一套，就安全角度考慮，馬一明是最可靠的人選。但從另一方面說，馬一明的實力值得懷疑。一旦把金角租給他，李勤勤對他能維持多久心存疑慮。而且馬一明的一根筋令李勤勤印象深刻，甚至可以說令她頭疼。但剛剛受騙上當，李勤勤還心有餘悸，權衡利弊，還是選擇了安全第一，所以馬一明理所當然地成為了不二人選。

　　正所謂峰迴路轉柳暗花明。馬一明撅著屁股把自行車蹬得風馳電掣一般，飛速趕到金角，把自行車往牆根一靠，噔噔地跑上樓，不一會兒又噔噔跑下來，站在門臉房門口。

　　只見門上的封條撕去了一半，李勤勤正拿著笤帚和簸箕收拾地上的狼藉。馬一明推門走進來，李勤勤自嘲：「這回你該幸災樂禍了……」

　　「沒有！真沒有！」馬一明著急地，「你不瞭解我，我不會那麼……」

　　李勤勤斜他一眼：「給你個棒槌就認真！你要真是那種人，我也就不會打電話叫你來了！」

　　馬一明這才釋然。

　　「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誰讓我倒楣呢……可我有言在先，我是給你打電話了，不過我這房不是租不出去，想租的人排長隊。我是看你可靠，所以優先考慮你。還有，租金不能便宜！」李勤勤聲明。

　　「我知道。咱原來不是談好了嗎—— 一個月5000。」

　　「那是原來。現在不能這個價兒，現在8000。」

　　雙方就租金問題短兵相接互不相讓。幾個回合之後，李勤勤降到了6500，可馬一明咬死了5000，多一分也不肯。李勤勤忍無可忍地抬手一指房門：「你給我出去！」

　　馬一明尷尬地怔在原地。

　　「你給我出去！」李勤勤真急了。

　　馬一明猶豫了一下，悻悻地往外走，快到門口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嚶嚶哭泣聲。回頭一看，李勤勤確實在哭——埋著頭，雙肩一抖一抖的。馬一明慌了，走回來想勸勸，又不知說什麼好。

　　李勤勤抬起蒙矓淚眼：「你走啊！你甭管我！……我就是倒楣，碰上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不是騙子就是狼心狗肺！他們欺負我一女的幹什麼呀？算什麼本事？我剛下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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