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闆(25)_鞏向東

二十五

　　「商量什麼？你還賊心不死？我告訴你馬一明，這事兒沒什麼好商量的！」

　　石紅拉著馬克橫穿馬路，甩開了馬一明。隔著車水馬龍，馬一明眼睜睜看著母子倆走到馬路對面，坐上一輛計程車遠去。

　　馬一明正悵然，有人拉開後車門上了車。馬一明一看這人那架勢，就知道十有八九是個機關幹部，他想起昨晚馬一平交代的一系列注意事項，其中一條是使用禮貌用語，便一字一句地說：「您好，歡迎您乘車！為了您的安全，請您系好安全帶！」

　　馬一明開動車子。「請問您去哪兒？」馬一明瞥見對方還沒系安全帶，便說，「先生，請您系好安全帶！」

　　「六局。」對方果然是個機關幹部，但安全帶還是沒系。

　　馬一明再次提醒：「先生，為了您的安全，請您系好安全帶！」對方不以為然：「我天天打車，哪天也沒系過啊！」

　　「提高交通安全意識，人人有責。安全第一，我們提倡使用安全帶。請您系好安全帶！」馬一明很認真。

　　被一個出租司機教育，對方覺得很沒面子，不高興地系上安全帶。忽然，他發現馬一明的行車路線有問題。

　　「哎！去六局，你怎麼走啊？」

　　「解放橋那個六局對嗎？走勝利大街，這麼走近。」

　　「誰說的？不可能！」對方不由分說地，「不走勝利大街，走廣州路，那麼走近！」

　　馬一明耐心解釋：「走廣州路繞遠。我原來上班天天走這條路，您聽我的沒錯。」

　　「我也不是頭一回走！路遠路近我自己知道，我說走廣州路就走廣州路！你以為我是外地人啊？隨便怎麼糊弄都行……」

　　馬一明不厭其煩地解釋了半天，對方卻很不耐煩：「行啦行啦，你就開車吧！」

　　「你這麼說話不好！」馬一明認真地，「不是所有出租司機都像你想得那樣，起碼我就不那樣。我不是那種沒文化沒素質的人。看你也像個有文化的人，按說你應該為你剛才的話道歉，不過就算了，以後別看不起人就行啦……」

　　「我憑什麼道歉？」對方惱火地，「嘁，我就不愛說你得了，你還來勁兒啦！明明想拉著乘客繞遠，還反咬一口，我還沒跟你計較呢！還說原來在那邊兒上班，那邊兒都是機關，你蒙誰呢？你是說你也在機關上班？那你在哪個機關？」

　　馬一明想告訴對方，但吭吭哧哧了半晌，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對方更來勁兒了：「沒話說了吧？我告訴你，我是國家幹部，我完全可以投訴你！我讓你明天就沒工作，你信不信？」

　　馬一明感覺遭受莫大侮辱，他滿臉漲紅，猛然提高了車速。對方發現不對，急忙說：「哎哎，你開那麼快幹什麼？」

　　馬一明一語不發，兩眼死死盯著前方。計程車風馳電掣一般行駛在大街上，兩旁的樹木、建築和行人刷刷地向後掠去。那名幹部嚇得臉色發白，不時發出驚呼。

　　一個急刹車，計程車戛然停在六局大門前。馬一明啪地按停了計程表。

　　「看清楚嘍，走廣州路，10.6公里！」

　　對方暗自慶倖沒出事兒，解開安全帶剛要掏錢，馬一明卻一踩油門開動了汽車。

　　「哎，你幹嗎？我到了！我下車！」對方大聲嚷嚷。

　　「你先別下！咱們按我說的再走一趟，看看到底哪個近！」

　　馬一明啪地將所有車門落了鎖，不顧對方的抗議，按自己說的路線一路駛回到出發地，計程表顯示里程是8.9公里。

　　馬一明指著里程表：「你自己看！你自己看！」

　　對方不說話了，但仍然氣哼哼的。

　　馬一明說：「請您下車！」

　　對方愣了：「在這兒下？」

　　「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別人不都比你沒素質，你也不比別人素質高。我不讓你道歉，你也不懂得誠心誠意道歉。像你這種不尊重別人的人，我不拉你。下車！」

　　那名機關幹部悻悻地下了車，焦急地攔出租，一連幾輛都沒停。透過後視鏡，馬一明睃著對方氣急敗壞的樣子，感到很解氣。

　　下班後，石紅和同事一出醫院大門，她忽然瞥見馬一明站在計程車旁邊，正咧嘴沖她笑呢。石紅生怕同事發現馬一明，連忙找了個藉口：「哎呀，我忘了點兒東西，還得回去拿。你先走吧！」

　　等同事走遠了，石紅這才快步來到馬一明跟前。

　　石紅低聲地說：「誰讓你上這兒來的？還不趕緊走？」

　　「我接你回家啊！」馬一明討好地。

　　「誰用你啊？」石紅聲色俱厲，「我自己回去，不用你！你趕緊走！以後別到我們單位這兒來！都是同事，讓人看見，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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