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闆(24)_鞏向東

二十四

　　石紅不置可否，馬克卻興高采烈起來：「爸，那我自己要倆房間，一間學習，一間打遊戲，行嗎？」

　　「行！但是打遊戲不行！一間學習，一間臥室，那行！你媽不是嫌廚房小嗎？到時候廚房特大，比咱家臥室還大呢，在裡頭吃飯都擱得開！還有衛生間，裡外兩間，肯定帶窗戶，進去不用開燈都倍兒亮！陽臺都是落地的，窗戶都是飄窗，絕對是飄窗！」

　　從此，這幅藍圖就被馬一明釘在了最顯眼的位置。每天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總是最先照射在這個位置，藍圖在陽光下明亮耀眼，就如同馬一明一家五彩斑斕的夢。

　　馬一明眼巴巴等著貸款下來，沒想到半截兒又出了岔子。銀行核查發現，馬一明居住的這一片要進行規劃開發，所有居民不久即將拆遷，馬一明的房子也就沒有抵押資格了，貸款當然泡湯。更糟的是，辦事人員沒提前跟馬一明聯繫，來了個突然襲擊，趕巧石紅一人在家，前前後後這麼一說，致使馬一明精心制訂的計畫全部曝光。當天晚上，馬一明從外面回來，不等辯解，就被石紅推出家門。他怕被鄰居笑話，不敢聲張，輕輕敲門。門上的小視窗嘩地一開，露出石紅的半張臉。

　　「我什麼都想到了，就沒想到你敢瞞著我這麼幹……你想過我們嗎？你真把我們豁出去了！房子真要搭進去，你讓我們跟你睡馬路去？你現在就睡馬路去，這不是你家！我告訴你馬一明，你別想再進這門兒！」石紅說著說著啜泣起來，「馬一明，你是個混蛋！這是咱們的家，連家你都能抵出去，你心裡根本就沒我們……」

　　石紅這麼一哭，馬一明心裡也很不好受。他蔫頭耷腦地下了樓，在街邊溜達了一會兒，給馬一平打了個電話，說要請他吃晚飯。馬一平很快就開車趕到，一開始還朝幾個大餐館裡巴頭探腦地找，最後發現馬一明就坐在路邊烤串攤，馬一平立刻興致大減。馬一明也沒察覺，給他要了一把肉串、板筋，一邊看著他吃一邊叨叨近來的煩心事。一聽馬一明要開公司當老闆，正大口嚼肉的馬一平差點兒被噎著。

　　「你當老闆？哥，你沒發燒吧？」

　　「你怎麼跟你嫂子一個腔調呢？我還想找你聊聊呢，你也……奇了怪了，怎麼我一說當老闆，你們都這個反應呢？你說，我怎麼就不能當老闆啦？」

　　「哥，我也不怕你不愛聽，誰讓你是我哥呢——」馬一平少有地認真，「我老覺著吧，你不像個老闆樣兒。」

　　「老闆什麼樣兒？」

　　「什麼樣兒……就是長得比較福相，舉手投足的比較像那麼回事兒……我也說不好，反正不是你這樣兒！」

　　「我這樣兒怎麼啦？怎麼啦？」馬一明急了，「別人還沒看不起我呢，你倒看不起我了！」

　　「你看，一說你就急！」馬一平解釋，「我的意思是說吧，咱哥倆兩個極端——你太愛認死理，我呢，比較活泛。說真的，哥，其實我倒挺適合做做生意當當老闆什麼的！」

　　馬一明翻他一眼：「那我就適合開出租啦？」

　　這倒給馬一平提了個醒：「你還別說，哥，明天我一朋友結婚，我得去！人歇了車別歇，要不你替我一天？」

　　「我還有事兒呢……」

　　「你能有什麼事兒呀？就一天！就一天！要不我這份兒錢找誰要去？！」

　　馬一明好半天沒回來，石紅不放心地出來找他，遠遠看見兄弟倆正坐在路邊吃烤串侃大山，石紅更來氣了，也沒搭理他們就扭身回了家。兄弟倆聊到很晚，然後兩人開車到郊區，馬一平把計程車交給馬一明，等他再把車開回市區，已經是後半夜。

　　馬一明怕把石紅和馬克吵醒，就沒回家。他把車開到一個街心公園邊上，給車做了一個衛生大掃除。馬一平嘴勤手懶，車裡髒亂差，一股子被窩味兒。馬一明從裡到外徹底清掃了一遍，計程車立刻變得乾淨透亮。做完這些事，天已經亮了。

　　石紅正帶著馬克在路邊等公共汽車。好不容易來了一輛，母子倆卻沒擠上去。這時，一輛計程車停在跟前，馬一明探出頭笑嘻嘻地招呼他們：「上車吧！」

　　「爸？」馬克吃驚地，「媽，我爸！爸，你怎麼開上出租啦？」

　　馬一明開玩笑地：「怎麼樣？開出租不錯吧？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天天逛大街，你上學還能車接車送，多好！來，趕緊上車！」

　　馬克剛要拉門上車，被石紅一把拽住，拉著就走。馬一明昨晚夜不歸宿，石紅正滿肚子氣呢，如今見馬一明不倫不類地開上出租了，更是滿腔怒火。

　　馬一明開車追上來：「上來呀！馬克快遲到啦！」

　　「你不是夜不歸宿嗎？你氣性多大啊！」石紅氣衝衝地，「你背著我把房子抵了你還有理啦？這事兒想稀裡糊塗就完啦？沒門兒！」

　　「我這不跟你好好商量來了嗎……」馬一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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