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文學 > 我們無處安放的青春 | 上頁 下頁 |
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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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沒有不看女人的吧?區別只在說出來還是不說。 周蒙笑起來特甜,而且,不管他跟她胡說什麼她都不生氣。是不在乎還是氣量大?潘多說不清,她跟別的女孩兒有點兒不一樣。 她挺淡的,不怎麼黏人。 有時候潘多甚至覺得,她更願意一個人待著。 當然,他要是一連幾天不來,她也想他,一見面會比較主動地跟他親熱。周蒙的所謂親熱,也就是抱抱。 這也是最讓潘多心懷不滿的,要論床上,周蒙是太不行了,簡直碰不得,都那麼多次了,還疼,也絕了,她就沒有不疼的時候。 可是,要他現在跟她掰,好像又不太可能。 也說不上什麼道理,就是不太可能,如果說這就是愛的話,那就算是吧。她哭過一次。 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好的,哭個上氣不接下氣,那個委屈,他怎麼委屈她了?問她,她說想她媽了。 是想她媽呢還是想老情人呢?那個叫李然的。 對李然,潘多真沒怎麼往心裡去。 誰還能沒點兒歷史問題?又沒發生過性關係。 沒有性關係的男女關係是簡單的,潘多是這麼看,就算女的還會想想男的,男的早把女的忘在腦後了。這個論點他早跟周蒙說過。 要說周蒙真是那種標準傻女孩兒,還瞪圓眼睛問他呢:「真的嗎?真的會忘了嗎?」他給她的回答是肯定的。 戴妍是10月跟她老闆去深圳創建分公司的,春節前才飛回北京。 周蒙好幾個月沒她的消息了,不過老朋友有這點好處,不要說隔了幾個月,隔了幾年都不會有陌生感,一上來都是戳心窩子的話。 在「百盛」頂樓的快餐廳一見面,戴妍就說:「喲,一臉春色的,有男朋友了吧?」 周蒙點點頭。 「上床了?」 「上床?都……」周蒙差一點兒脫口而出,都打掉一個孩子了。 「都什麼?」戴妍盯著周蒙的臉問。 「都老夫老妻了唄。」周蒙轉開話題,問,「你呢?」 「他今年會送我去讀深圳大學的MBA,以後我就長駐深圳了。」 他,沒有例外的,是戴妍的老闆。 「周蒙,知道怎樣才能綁住一個男人?」戴妍咬住吸管飛著眼角,「做他的partner,從他床上做到他事業上。」 「葛俊給我打過一次電話。」葛俊到底傍了個有錢的女人,年紀是大了點兒,可你總要用你有的去換你沒有的。 「說什麼?」 「還不是說你。」 不約而同的,戴妍和周蒙都沒有讓自己的現任男友見自己最要好的女朋友。也不是不放心,有一句話,不怕賊偷還怕賊惦記呢。 這是周蒙最後一次在國內見到戴妍,她忙她也忙,而且戴妍的眼界、交際圈子今非昔比。五年之後,2001年,在美國田納西州的一個小城,周蒙在她和潘多貸款十二萬買下的房子裡接待了戴妍。像大學時代一樣,她們不是互相嫉妒的兩個女子,而是相互羡慕。 周蒙有的戴妍沒有,比如丈夫比如孩子。另一方面,戴妍多的也是周蒙少的,比如男人比如金錢。1996年3月,就在潘多準備再考一次GRE的時候,錢都繳了,他意外地接到了美國佛羅里達大學的錄取通知,他拿到了該校電子工程專業的全額獎學金。 同年4月,按照他跟周蒙認識以來一貫的辦事速度,他倆把結婚證領了。 領結婚證的當天晚上,他倆請張曉輝在玉泉路的「全聚德」分店吃烤鴨。曉輝要「衣錦還鄉」了,火車就是今晚十點的。 鴨子還沒片好呢,涼菜也才上了兩盤,張曉輝已經跟潘多幹了好幾紮啤酒了,只聽她話裡有話地說:「多多,我走了,你可別欺負我姐們兒。」 潘多沖周蒙擠擠眼,說:「哪兒能呢,我潘多多最怕老婆了,老婆說一我絕不敢說二。」周蒙抬抬下巴,神情讓人有點兒捉摸不透。 曉輝想起第一次在研究生院門口見到周蒙,她從計程車上下來,臉上的神情也是這樣,好像什麼都不在乎,好像在任何一個瞬間她都有可能陷入自我的內心世界無法自拔。 周蒙打掉過一個孩子,曉輝知道,周蒙也是大意,病歷就夾在幾份報紙裡亂堆在桌上。這是讓張曉輝看到了,要是讓周蒙的家裡人看到了可怎麼辦?也不知道她對潘多是怎麼個打算,要是潘多不出國呢,他們就這麼同居下去也行。不過,同居時間越長,結婚可能性越小。現在,潘多說話就要出國了,走前如果不結婚的話,誰都會認為周蒙是給甩了,第一個,就是周蒙那嫂子。一轉眼,鴨子片好上桌了。 曉輝夾了幾塊脆鴨皮,抹上甜麵醬卷上餅,送到嘴邊,不忙吃,慢悠悠地問了一句:「多多,開始辦護照了吧?」 「不急,8月底才開學呢。曉輝,我說乾脆今晚你就別走了,過兩天我要開車到天津吃海鮮去,沒你可就不熱鬧了。」 「護照還用他去辦呀,」周蒙在一邊說,「他們家那麼多親戚,堂姐夫就有五個,老太太一聲令下,早有人張羅去了。」 「那你們自己的事兒呢?」 周蒙一笑,沒回話。 「我們自己的事兒,已然辦好了啊。」潘多說著得意洋洋地從兜裡掏出兩本紅色塑膠皮包著的結婚證,「昨天下午做的婚前體檢,今天上午領的證兒。」 「這麼快。」張曉輝推了周蒙一把,「你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有什麼好說的。」周蒙淡淡的,「又不指望你送禮。」 曉輝這才注意到周蒙左手無名指上添了一圈細細的白金指環。 秀氣是秀氣,像這麼細的白金指環不到300塊錢就能買一個吧? 說到婚戒,曉輝又不大中意白金指環,款式是簡潔的,壞在太像頂針。 不過,曉輝這輩子大概不會再戴婚戒了。 北京這邊的朋友沒人知道她嫁過,曉輝嫁過的,遠在她從四川來北京以前。當時因為兩個人都不夠歲數,還是走後門領的結婚證。 對於婚姻的體會,曉輝有一個:一個女孩子,為著種種的不如意去嫁人,嫁了,只有更委屈。打個比方,結婚哪,有時候就是一件飲鴆止渴的事兒。 周蒙以後要吃苦頭了,曉輝心裡這麼想,嘴上說的卻是:「來,幹了,祝你們白頭偕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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