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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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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蒙笑,以前,李然還老說李越是他弟弟呢。 「昨天看到小宗和他老婆了,小宗剛從香港回來,他老婆好像快生了,肚子都好大了。」周蒙應了一聲,她是第一次聽說,小宗的老婆懷孕了。 鄰桌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一個勁兒地伸出胖手攀周蒙的肩膀,小男孩的母親要去排隊,趁勢托孤,周蒙只好喂小男孩薯條雞腿吃。 李越大口喝可樂,別看是這麼小的小男孩,才勢利呢,專找漂亮阿姨玩兒。「張訊的老婆也快生了,就是這個月底。」 「那麼快?」周蒙記得張訊是去年八一建軍節結婚的。他們這些人,說結婚就都結婚,說生就都生了,曹芳也快了,預產期是下個月5號。 李越一笑,說:「張訊現在調我們記者部了,老出差,他這次下去有一個多月了,過兩天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周蒙給小男孩撕著雞腿說:「是嗎,李然出差也快回來了。」 李越眼睛死死盯住喝了一半的可樂,好一會兒才抬起頭,要命的是,周蒙自己一點兒不覺得。那個小胖男孩還糾纏著她。 李越說:「我去趟洗手間。」 轉過身,眼睛就濕了。 小宗在醫院裡接到李越的電話,他老婆正在做B超。 「……我本來想跟她說一聲我調回北京了,可是看她那個樣子,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小宗心裡又更難過幾分,他難免覺得自己也有一份責任。 「李越,你說怎麼辦?」 不等李越回答,小宗老婆吳蔚從B超室出來了,吳蔚捧著肚子叫:「宗禹宗禹!」小宗的大號只有老婆稱呼著。 小宗趕緊扶住她。 「是雙胞胎,一男一女。」吳蔚說著就哭了。 「怎麼了怎麼了你這是怎麼了?」小宗給老婆哭得六神無主。 「我,我害怕開刀。」吳蔚眼裡閃著淚花又笑了。 小宗籲出一口氣,對著手機講:「李越,趕快恭喜我,我老婆懷的是龍鳳胎。」 「啊,恭喜恭喜。」 轉天星期六,小宗是下午四點多去周蒙家的,他估計,這個鐘點她該起來了。「小宗。」看到他周蒙是高興的,畢竟那麼長時間沒見了。 小宗環顧室內,別看有一段日子幾乎天天見面,他沒一個人進來過,她也沒請他進來。周蒙穿的是一件小碎花的舊衣裳,小宗不記得看她穿過帶花的衣裳,她通常穿單色的特別是白色的。可是這件碎花的舊衣裳,在這個暮春的下午,窗外的濃陰浸染著雨後的氤氳,給予小宗難以磨滅的記憶。小宗心裡疑惑,她看起來沒有一點兒不正常的地方啊,要說有,也只能是太美好了。「剛下來的新茶,特別好喝。」 她雙手端給他一玻璃杯剛沏的熱茶。 「好喝嗎?」 「好喝。」 周蒙挺奇怪,小宗從來沒有這麼寡言過,莫不是舌頭短了一截嗎? 「幫我搬電視,行嗎?」 小宗站起來。 「那還有不行的?往哪兒搬?」 「搬我屋裡,老想搬,可我跟阿姨兩個人就是搬不動。」 她這句話又讓小宗惻然,那就是說,她這裡平時也沒個人來,除了阿姨。電視是24吋的松下,挺大挺沉,小宗和周蒙兩個費了老勁兒才把它搬好擺正。周蒙很高興:「這下我可以躺在床上看電視了。」 小宗把天線接上,看到他從日本給她帶回來的小人偶孤零零地站在一邊的書架上。回到客廳,周蒙說:「其實我住一間房子就夠了。」 小宗確實看到另外兩間屋子房門緊閉。 「要不,」小宗想了想,「找個女孩兒跟你一起住?我們單位就有一個,家在外地,嫌集體宿舍條件不好,你還可以收她一點房租。」 周蒙搖搖頭:「好朋友都不能在一起住,何況是不認識的人。」 也許是心理作用,小宗覺得她瘦了,他知道,她一個人中午是絕不會好好吃飯的。小宗看看表,有五點了。 周蒙看他看表立刻說:「你該回家了吧?」 「不急。我今天特意來請你吃飯的,待會兒把李越也叫上。中山路剛開了個傣家樓,有跳傣家舞的,邊吃邊看,挺有意思的。」 周蒙又搖搖頭:「不了,今天我要陪我媽媽吃晚飯。」 小宗直起身,膝蓋一頂,杯子倒在桌子上,茶水一條線地流了出來。 他的眼淚只管慢慢地淌下來。 「周蒙,你要明白,不管是你媽媽還是李然,都不會再回來了。」 她看他一眼,遞過面紙,不安地小聲說:「你怎麼哭了?」 不說還好,一說,更讓人心碎。 「我明白。」過了一會兒,她說。 當晚十點多,小宗敲開了李越宿舍的門。李越同屋的女孩已經睡了,李越披上風衣把門一帶。「出去說。」 到了樓下李越問:「怎麼樣?你跟濛濛談了?」 小宗點點頭:「她大致上同意去北京了。」 「那就好,換個地方很重要。」李越是經驗之談,不然你想,她這個北京人民大學畢業生為什麼要分到外省來? 「她說不想再當老師了。」 「當然,中學老師有什麼當頭?北京找工作又不難,她還可以考研究生,選擇很多。」 「李越,」小宗悶頭抽著煙,問,「你說周蒙一定要去北京嗎?」 「那你說,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給我一支。」李越不動聲色。江城就這麼大,她不止一次看到周蒙坐在小宗的車後,當然嘍是沒有跟李然在一起那麼嗲,跟李然,周蒙都是坐在車前頭的。小宗對女孩子是沒的說,可他畢竟是有老婆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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