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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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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式微 事後,掠過李然腦海的第一個念頭並不是大錯鑄成,而是,終於發生了。他確實是有思想準備的,但不是和杜小彬,而是和那個長腿的卓瑪。事實上,他差一點兒就已經跟卓瑪睡過了。卓瑪姓陸,混血兒,母親是藏族人,父親是漢人。一般的規律是,甜美的女孩兒不會太高,高個兒的女孩兒不夠甜美,而卓瑪是個又高又甜美的女孩兒,這非常難得。 可是杜小彬,他沒有想過。 真的沒想過?李然又不敢確定了。 女孩子有杜小彬那樣的歷史,對於男人,就意味著可能性。 「咕」的一聲響,杜小彬在李然的臂彎裡瞥了他一眼,聲音是從他的胃部發出的。「你不是吃過了嗎?」 「明天我們去吃拉薩最好的上海菜。」 至少在一開始,性關係總是成為男女關係的潤滑劑,李然沒有解釋,他的態度卻兩樣了。又是「咕」的一聲響,這次是杜小彬,兩個人都撐不住,笑了。 杜小彬說我煮點兒速食麵吧,你這兒不是有電鍋嗎?她的態度相當隨便,說著就起來穿衣服,李然擋了一下。 「小彬。」 「我知道,你會和周蒙結婚。」杜小彬回過頭來,目光平平的,「這跟我沒關係。」這當兒,李然又聞到了杜小彬的標誌香型,如果這真的是香奈兒5號,它是比較濃郁的。「你要是非覺得過意不去,可以給我錢。」 李然眼睛瞪著她,心裡洩氣,他到底輸給了杜小彬,也輸給了自己。 「別用這種腔調跟我說話。」 「那你教我攝影。」 李然並不認為杜小彬是認真的,不少女孩子學時髦玩攝影,女孩子構圖感可能不錯,但她們通常沒有擺弄器械的耐心。 但杜小彬是認真的,在她看來,多學一項本事就多一條生存之道,人得靠自己。杜小彬常常讓李然想起自己念小學的時候,班裡當小組長的那種小女生,坐姿端正,嘴角抿得緊緊的,挺不惹眼,可挺有主意。 濛濛不同,濛濛是害羞的,懶洋洋的小公主。 現在想起她,比四千多裡路還要遙遠。 杜小彬自己也沒有料到李然就這麼順理成章地跟她上了床。早上,在她半睡半醒之中他又要了她一次,持續時間比昨晚長多了。 他不是特別激烈的,最初,甚至是緩慢的,可是最美的正是這一段,令人窒息的肉感。汗從身體的接縫處蒸出來,眼睛起了霧,近乎尖銳的,嘴唇。 他是這樣地折磨著她又不讓她叫出來,比身體纏繞得更緊的是彼此的舌頭。那不是性,那是獸性。 跟周蒙他不能這樣吧? 「求你,別放開我。」 他就真的沒有放開她。 10月22日是李然生日。 當晚,李然在辦公室等最後一班特快郵件,終於給他等到了濛濛寄來的賀卡。賀卡是有生日歌的那種,還是沒有照片,代替她照片的是她的鉛筆自畫像。濛濛能畫幾筆,小時候她在少年宮學過國畫。她畫了一棵柳樹,柳樹前頭是一個圓眼睛的梳著麻花辮的女孩兒,淺淺幾筆,惟妙惟肖。 畫像右下角有一行小字:「良人良人,歸期是何期?」 她嬌憨的樣子就在眼前,她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李然抓起話筒,撥了兩個號,就又放下了,他還能跟濛濛說什麼呢?在他跟別的女人上床以後。上床是簡單的,頻頻上床就不那麼簡單了。沒想到杜小彬在床上會那麼風情,也沒想到她的身體會那麼刺激他。杜小彬可以算「內秀」,身上的皮膚比臉上細膩,呈現出一種漂亮的蜜色。上床後,不需要太多戲前鋪墊,比大多數女性容易興奮。單從職業角度看,杜小彬做妓女不是沒有本錢的,李然不禁這麼想,她或者可以勝任愉快。 李然以前從不曾在同一時期跟兩個女人上床,那未免太荒唐了。但是現在,他有一種崩潰感。前天,他第一次跟卓瑪上床,潛意識裡他也許是想證明不是杜小彬特別有魅力,而是自己很久沒碰過女人了。他確實證明了這一點,卓瑪一樣可以刺激他。可是證明的結果並沒能讓他平靜下來,不再是懷疑杜小彬的魅力,他開始懷疑自己了。 他竟然是個荒唐的男人嗎?李然還真受不了這個。 ——鈴聲驟然響起,李然拿起話筒,他以為是濛濛。 話筒裡傳來杜小彬的聲音,李然聽了一會兒,無聲無息地掛了電話。杜小彬最近常給他打電話,她算是纏上他了。 10月底的西藏已經很冷了,晚上又起了風,刮得玻璃窗一陣陣兒亂搖。 李然坐在空寂無人的辦公室裡,整個辦公室只有他頭頂上的一管日光燈亮著,顯得格外冷清。他穿著大衣,大衣外面掛著條煙灰色的圍巾,圍巾兩頭裝飾著兩條赭紅色的細橫杠,同樣赭紅色的流蘇長長的。走廊裡傳來腳步聲,接著,是杜小彬嘩地推門進來了。 這麼冷的大風天,她也沒戴個圍巾帽子,兩腮吹得緋紅。 「小彬。」李然迎了上去,很自然地摘下自己的圍巾,剛要給她圍上去,他舉著的手又垂下去了。他不能忘記,圍巾,是濛濛給他織的。 李然這時候臉上的表情,正像一個犯了錯被老師罰站的小男孩。 杜小彬看在眼裡,恨在心裡。 這天晚上他還是跟她睡了,但是沒碰她,沒在實質意義上碰她。 早上,杜小彬醒過來的時候,李然已經不在了。 枕頭靠外的一角壓著個信封,捏捏信封,她心裡已經有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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