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文學 > 尉官正年輕 | 上頁 下頁 |
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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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畢竟只是個當姐姐的,還不是人家的親姐姐,還只是個表姐。現在連明智的父母都不去干涉兒女的婚事了,你幹嗎還這麼起勁呢?你就不怕將來落埋怨嗎?將來弄不好他倆都會恨你的!你才真是豬八戒照鏡子呢,裡外都不是人!到時候,有你後悔那一天!」 許兵說:「什麼時候都是大公才能無私,大愛才能無私。我就是大公無私、大愛無私的好人!我相信,他們將來不但不會恨我,還會感激我的。他倆的的確確不合適,這點連你也不得不同意,是不是?與其讓他們結了婚、有了孩子再離婚,還不如現在就不讓他們結婚呢!長痛不如短痛,這個道理你總該懂吧?」 徐曉斌說:「道理大家誰都懂,可感情有時候是不講道理的。我看還是讓他們隨緣吧,有緣分他倆就結婚,哪怕過上個三年五載地再離婚呢?那也是人家倆三年五載的緣分呢!你這樣像王母娘娘一樣,硬要插在他們中間,搞得人家像牛郎織女一樣可憐,這恐怕也不好吧?再說了,我們跟孟勇敢是這麼好的朋友,你硬要反對自己的表妹嫁給他,這好像于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吧?所以,綜上所述,連長同志,請你三思啊!」 許兵笑了,說:「徐曉斌同志,我主意巳定,你說什麼也沒用了,你還是冋去多安撫安撫你那同性戀的好朋友吧。你告訴他,天涯何處無芳草,好姑娘多得是,唱東方不適合他!」 徐曉斌站起身來就走,許兵在他身後喊:「拜託了,徐技師。」徐曉斌決定同孟勇敢好好談一談,很認真地、很嚴肅地、很鄭重其事地談談心,敞開心扉、將心比心地談談心。他要這樣做,倒不是因為老婆的拜託,而是作為朋友,作為戰友,他實在看不下去孟勇敢的痛苦了。他認為自己有責任,也有義務,幫助他儘快走出感情的沼澤地。 最近,孟勇敢一直都在躲著他,不願單獨面對他。每天很晚很晚,他才像一隻流浪貓一樣,悄無聲息地回到宿舍。連隊執行嚴格的作息時間,到點所有的燈都被熄滅,電視也不能開,他能去的地方,只有樓頂的平臺。秋天的夜晚有多涼,徐曉斌是知道的。聽著他在床上壓抑的咳嗽聲,徐曉斌知道他受涼了,感冒了。 看完《新聞聯播》,孟勇敢又沒影了。徐曉斌直奔樓上平臺,平臺上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在孟勇敢經常待的一個角落裡,徐曉斌看到了滿地的煙頭,這無疑是孟勇敢抽的,徐曉斌這才恍然大悟。他從來都沒懷疑過孟勇敢,因為他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死於肺癌,這讓他對尼古丁深惡痛絕。現在,看著這一地的煙頭,想著孟勇敢曾經的豪言壯語,徐曉斌都有點心痛了。他站在那兒也發了個誓:今晚就是不睡覺,也要把他等回來! 熄燈了,徐曉斌在床上上網,考著孟勇敢回來。門被推開了,他以為是孟勇敢回來了,正納悶今天怎麼這麼早,抬頭一看,卻是自己查鋪的老婆大人。 許兵用手電筒照著徐曉斌的臉,訓他:「誰讓你上網的?怎麼還不睡?」 徐曉斌用手遮住眼睛,氣急敗壞地小聲喊:「關上關上!快關上!」許兵走了過去,坐到了徐曉斌的床邊。 徐曉斌說她:「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查鋪的時候不要進男宿舍。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許兵學著小瀋陽的聲音問:「這是為什麼呢?」徐曉斌說:「這是因為男女授受不親。人家指導員和副連長查鋪的時候,怎麼不進女宿舍?」 許兵笑著說:「那是因為他們心懷鬼胎,不光明磊落!行啦行啦,別說廢話了,我沒進別的男宿舍。我這不是看你屋裡有光亮,又知道你同屋的人不在,我才進來的嘛。」 徐曉斌說:「我不是在等他嗎?我要好好跟他談一談,要不我早睡了。」 許兵的手電筒光照著孟勇敢的空床,問:「他能到哪呢?」徐曉斌搖頭:「連裡都找遍了,也沒找到。」許兵說:「你沒到平臺上去找找嗎?」 徐曉斌說:「你怎麼知道我沒找?除了找到一地的煙頭,連個人影也沒有。」 許兵吃了一驚:「什麼?他抽煙了?」 徐曉斌說:「想不到吧?可見他痛苦到什麼程度了。也難怪呀,原來那麼個對女人不感興趣的男人,一旦對女人動起感情來,那可是真感情啊!」 手電筒光又刺到了徐曉斌的臉上,許兵不高興地問:「難道你對我不是真感情嗎?」 徐曉斌用手遮著眼睛說:「說著別人的事,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來了?」 許兵關了手電筒說:「這點你就應該向人家孟勇敢學習!你看人家對待女人的態度,要麼就不動聲色,一旦動起來了,就這樣不能拔,還怪感動人的呢!」 徐曉斌說:「說不定你表妹命中註定就是人家孟勇敢的女人呢!孟勇敢大概前世就在等她了,沒有等到,今世又在等。好不容易等到了,又被你們給涮了,你說他會是什麼心情啊!」 許兵站了起來,說:「別說了,說得我心裡還挺難受的。你等他吧,好好跟他談一談,別讓他再鑽牛角尖了。」 徐曉斌說:「我以為你會心軟呢,會讓步呢,鬧了半天還是這德行。」 許兵走到門口又站住了,用手電筒照著自己的臉說:「這大概也是命啊!我命中註定就是他們之間的王母娘娘。我這道天河,他們註定是過不去的!」 徐曉斌說:「你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像什麼嗎?」許兵問:「像什麼?」 徐曉斌說:「像個壞女人!惡毒的壞女人!」許兵又用手電筒去照他:「我是壞女人,你是什麼?你不就是壞女人的丈夫了嗎?魚找魚,蝦找蝦,你能好到哪去?真是的!」 許兵查完鋪,準備下樓的時候,突然又站住了。她用手電筒照了照樓頂平臺的鐵門,想了想,就「噔噔噔」地上去了。 推開平臺的門,一地的月光,平臺上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東北角曬鞋的鐵架子上,有個人坐在那兒抽煙。紅紅的煙頭一閃一閃的,在夜色中格外地觸目。 許兵心中一驚,不禁暗暗叫苦:好好的,我跑上來幹嗎?本來是想上來看那一地煙頭的,這下好了,連抽煙的人也一起看到了。現在該怎麼辦呢?是轉身離開,還是硬著頭皮過去?許兵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走過去了。 孟勇敢的身子動了動,箅是對一連之長的禮遇了。許兵用手電筒照了照地下,果然是一地的煙頭。許兵心中有些不忍,也有些心痛。正不知說什麼好呢,孟勇敢好像被嗆著了,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月光下,孟勇敢像個老人,頭勾在胸前,看不見他的臉,只聽見他一聲接一聲的咳嗽聲。 孟勇敢突然站了起來,扔掉手中抽了一半的香煙,捂著咳嗽不止的嘴,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月光下,許兵望著他有些佝僂的後背,突然發現,他身上定做的、原來很合體的軍裝,一下子顯得晃蕩起來了。許兵心中一緊,眼眶一熱,眼淚差點流出來。 門開了,徐曉斌以為又是自己那操蛋的老婆,剛要說她幾句,抬頭一看,原來是他熬夜不睡苦苦等候的人。 孟勇敢臉上濕淋淋的,一看就是在水房裡洗了把臉。徐曉斌心想,他這就箅洗漱過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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