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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唱東方跑到他跟前,推了他一把,說:「哎,你愣什麼神?快幫我拿著,別跟你的混了!」

  孟勇敢清醒過來,像被她發現了心中的秘密,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像五裡溝天邊的火燒雲,紅得厲害,觸目驚心。唱東方心中一驚,什麼地方枰然一動。

  倪雙影的上一任分隊長,轉業手續全部辦妥了,坐上午九點一刻的火車離開北京。連長和指導員親自到火車站為她送行,她的接任者倪雙影肉然更要來送了。

  回來的路上,許兵對倪雙影說:「雙影,我想買雙涼鞋,咱倆到王府井去轉轉吧。」

  倪雙影高興地說:「好呀,我也好久沒去王府井了。」許兵跟叢容請假:「哎,指導員,行嗎?」叢容凹過頭來,笑著問:「我說不行,行嗎?」許兵也笑著說:「你說不行,是不行的。」倪雙影也來湊熱鬧:「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是不是,連長?」連長更高興了,一高興就想把指導員也拖上:「哎,回去也沒啥事,不如你也跟我們一起太算了。我還從沒跟別的男人逛過商場呢,看看男人是不是都不願逛商場。」

  指導員說:「我倒是挺願逛商場的,但我不能跟別的女人逛。這要是讓我媳婦給碰上了,我的日子還有法過嗎?」

  許兵笑了,說:「喲,你家莫小娥還這麼能吃醋?連我們的醋都吃?」

  叢容得意地直晃腦袋:「她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統統吃!通吃!」

  倪雙影在後邊不由自主地撇起了嘴,心裡想:指導員可真倒楣呀!攤上那麼個不正經的老婆,被人家騙成這樣,還在這美呢!

  許兵和倪雙影在王府井下了車,一個女上尉和一個女少尉,邁著整齊的步伐,走在王府井的大街上。

  走著走著,倪雙影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許兵奇怪地問她:「你笑什麼?」

  倪雙影還在笑,而且越笑越厲害,最後竟然蹲在地上笑得起不來了。

  許兵更奇怪了,看她笑成這樣,又不知她為什麼笑。許兵用腳踢了她一、下,嚇唬她:「哎,別笑了,快起來吧,糾察來了!」

  誰知倪雙影一聽這話,本來都笑得差不多了,又開始重新笑起來,而且笑得更厲害了,捂著肚子直喊痛。

  許兵沒法了,只好站在那兒,等著她自己笑夠了。倪雙影終於笑夠了,站了起來,扶正自己的軍帽,問:「連長,你知道我笑什麼嗎?」

  連長說:「我不知道,誰知道你發什麼神經。」倪雙影說:「我聽著咱倆腳下的步子咣咣的,步調一致地不像來逛大街的,而像是來搞糾察的。」

  4

  許兵不相信:「你就為這個笑,還笑成那樣?」倪雙影點頭:「對,我就是因為這個笑的。而且,越想越覺得好笑。再加上你又用糾察嚇唬我,我當然覺得更好笑了。難道不好笑嗎?」許兵學老外那樣聳了聳肩膀說:「我沒覺得有什麼好笑的。」倪雙影又笑了,上前去挽著許兵的胳膊說:「連長,你真挺逗的。」連長扒拉開她的手,警告她:「大街上別拉拉扯扯的,小心真碰上衛戌區的糾察。」

  許兵和倪雙影是在新東方的地下一層碰到莫小娥的。莫小娥不是一個人來逛新東方,而是半個身子掛在一個中年男人的身上,成雙作對地逛。

  倪雙影眼尖,先看到了她和她掛著的開著夭窗的禿頂男人。倪雙影的第一反應是吃驚,然後是緊張,接著是氣憤。倪雙影氣得呼吸都重了,她身邊的許兵竟然還渾然不覺。

  倪雙影一把拖住許兵,氣憤地說:「連長,你看!」連長東張西望地亂看,就是看不到點子上。連長還問:「看什麼,你讓我看什麼?」

  倪雙影的口氣很不好:「你看,指導員的老婆!」許兵奇怪地不去找指導員的老婆,時是扭過頭來看倪雙影。因為倪雙影太奇怪了,竟然能用這種口氣,說出這麼不禮貌的話來,這實在是不可思議。她看見了倪雙影憤怒的表情,她更奇怪了,問她:「倪雙影,你怎麼了?」

  倪雙影好像豁上了,不管那一套了,她用手一指,說:「你別看我,你往那邊看。」

  許兵順著倪雙影的手,看見了近在咫尺的莫小娥。莫小娥都走到她倆跟前了,還沒有發現危險已經近在眼前了。要不是倪雙影用手指她,沉浸在幸福之中的莫小娥還發現不了她們呢。

  莫小娥看清了擋在她對面的、兩個橫眉冷目的女兵,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她都忘了把胳膊趕緊抽出來了,就那麼挎著別的男人的胳膊,站在自己丈夫的兩個女戰友面前。

  丈夫的兩個女戰友都不說話,就那麼冷冷地注視著她。莫小娥沒有辦法了,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莫小娥抽出胳膊,強打精神,強作笑臉,故作驚喜地說:「哎喲,怎麼這麼巧?怎麼在這兒碰上你們了?」

  許兵冷著臉問她:「怎麼,我們不能來這裡嗎?」莫小娥嚇得聲音都變了:「我不是這個意思。」許兵追著問:「那你是什麼意思?」

  莫小娥吭味吭哧地說:「我的意思是……是……上班時間,你們怎麼……」

  許兵說:「我們是向指導員請過假的,是指導員批准的,不信你可以凹去問指導員。」

  莫小娥蠟黃的臉似乎又充血了,她乾笑了兩聲,說:「我問這個幹什麼,我沒事幹了我。」

  她身邊的禿頂男人大概也看出事情不妙,一個人一聲不吭地走開了。

  許兵的目光一直追著他看,一點也不顧忌莫小娥的感受。莫小娥不得不做解釋了:「我在老家時的同事,來北京進修,要走了,讓我陪他來買點東西。」

  許兵冷笑了一下,嘴都扯歪了,目光炯炯地望著莫小娥,分明是不信,嘴上還刺她:「那你還在這兒幹什麼,還不快去陪你過去的同事。」莫小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地愣在那兒,都有點可憐了。許兵扯了倪雙影一把,說:「咱們趕緊走吧,回去還要向指導員銷假呢。」

  許兵和倪雙影,兩個穿著新式制服的女軍人,腳下的軍用皮鞋「咣咣」地響著,目不斜視、步調一致地揚長而去。

  莫小娥望著她倆的背影,腳下一軟,差點沒坐到地上。

  路過一個水吧,許兵和倪雙影氣得也沒勁走了,不用商量,就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許兵用手在扇風,也不知能不能扇出風來。倒是她嘴裡一股一股的氣跑出來,像是煙筒在倒煙。她用手不停地趕著嗆人的煙。倪雙影突然開口罵道:「奶奶的,太欺負人了!太氣人了!」許兵先是一愣,然後又笑了,問她:「哎,你怎麼也學會罵『奶奶的』了?」

  倪雙影用白眼翻著她,說:「就許你們罵,不許我罵?」許兵接著笑,又加上點頭:「好好好,你罵吧,你罵得好!的確是太氣人了,把兔子都給逼急了,連倪雙影都開始罵人了。「倪雙影說:「連長,你說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呢?剛結婚就亂搞,而且還不止跟一個人!」

  許兵吃驚地望著她,好像沒聽明白她的話。氣得都罵開「他奶奶」的倪雙影,也忘了孟勇敢的千叮嚀萬囑咐了,把那天晚上體育館裡看見的一切,一股腦地全說了出來,還包括孟勇敢對她的叮嚀和囑咐。

  許兵氣得連孟勇敢一起罵:「這個王八蛋,平時不是挺嫉惡如仇、仗義執言嗎?怎麼遇到這種事,倒變成縮頭烏龜了呢?雙影,看見了吧,這就是搞綏靖主義的後果。」

  倪雙影說:「連長,咱們怎麼辦?咱們回去說嗎?跟指導員說嗎?」許兵杏眼圓睜,語氣堅定:「當然要說了,這還用問?」倪雙影想起了孟勇敢當初說過的話,又覺得非常有道理,就小心翼翼地提醒連長:「那,那指導員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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