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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英接過藥,打開錢包正準備付錢的時候,聽到藥店的門被打開,又一位客人進來了。藥劑師向新客人問道:「您要買什麼藥?」那個人沒有作聲。藥師接過書英的錢,又問道:「您有什麼特別的需要嗎?」書英轉身準備出去時看到了這位新客人,又是那個人,那個站在京浩床邊呼吸急促的人。書英避開他,推開藥店的門走了出來。在關門的那一瞬,她聽到了他對藥師說的話:「最近總是睡不著……」

  書英聽著雨點打在雨傘上的響聲,募然地點了點頭。他也一樣啊,一樣的打擊,一樣的挫敗感,一樣的失眠。晚上睡不著,於是強迫自己睡著,但睡覺的品質很差,早上醒來後的狀態好像整晚都走在了荊棘叢中一樣。書英可以估計到他的狀態。

  如果他已經知道了……書英又點了點頭,那麼應該把相機還給他。書英並非不擔心他看到相機裡的錄影會是怎樣的心情,而是覺得既然已經知道了,那就讓他全部知道也是可以的吧。

  書英在旅館大廳門口等著他,他沒有雨傘,頭上戴著連在夾克上的帽子淋著雨朝這邊走來。雖然夾克和褲子都濕透了,但他仍然慢慢地走著,並不加快腳步。書英是能夠理解他那種放任一切的態度的,淋雨又算得了什麼呢。當他走到旅館大廳的時候,書英對他說:「我有話要對你說。」

  仁秀剛要推門進去,聽到書英的話轉過身來。書英怕自己改變主意,趕快又說:「我有東西要還給你。」

  仁秀沒有說話,他沒問要還的是什麼東西、要說的話又是什麼,他只是安靜地看著書英。不,不是在看書英,而是越過書英的肩膀和飄雨的夜路,遙望著遙遠的黑夜。書英又問了一句,這句話像是搖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是怎麼知道的?」

  仁秀沒有回答,而是打開了大廳的門,書英走進大廳,仁秀也走進來,跟書英的步調保持一致,一直走到通往2層的臺階前面,他才回答:「我看到了妻子手機裡的短信。」

  「我也看到了她發過來的短信。」

  書英說,她還看到了兩人的照片。然後,書英要還給他一個數碼相機,那裡面有段錄影。走到房門前,書英讓仁秀稍等一會兒,自己進屋把數碼相機拿了出來。這時,仁秀閉著眼睛靠在牆上,那是一種碰到任何地方仿佛都會完全倒塌的姿勢。也許這個相機會把他完全擊垮……雖然是這麼想的,但書英卻不能停止自己的行動。衝破挫敗感和罪惡感,她感覺到自己心中某個角落裡微微湧動著的施虐與受虐的衝動。

  書英把相機遞給他後,馬上就想關上房門。她知道如果這樣看著他,不久自己那複雜的感情就會與他的絕望相遇,然後爆發。而且,她很害怕心裡的那莫名的施虐衝動。書英剛要關上門,仁秀說道:「這個……可能不太合適……」

  他稍停了一下。書英忍著心中的不安,等著他下面的話,她預感到從他口中似乎要迸發出某種能量,一種能使她墜落到更低、更深處的能量。

  「我能看看你老公的短信嗎?」仁秀說。

  原來是這個啊,書英想。如果還剩下什麼能給她帶來衝擊的事情,那也就是這個了吧。書英猶豫了一下,她無法判斷自己是不是也很想看看他妻子手機裡的短信,那裡才是京浩真實的聲音、內心的聲音。但是,那裡還有比錄影更大的衝擊嗎?

  書英和仁秀回到各自房間,換下淋濕的衣服,然後在旅館對面的咖啡廳見了面。「自行車小偷」,咖啡廳用了一部老電影的名字,那裡穿著粉紅色長裙的女郎也好像是從老電影中走出來的人物。她們像明星一樣,誇張地問候並歡迎他們。另外,這裡面好像還保留著上個耶誕節時的裝飾,整個房間裡有無數小電燈在閃閃發光。

  他們點的茶水送上來了,一直到喝完一半兒兩人都沒有說話。書英覺得他們好像坐在沼澤裡,各自被禁錮在上面,然後身體漸漸下沉,越來越深。這時,他們仿佛都在觀望,看看對方如何挺下去。

  首先打破沉默把手機放到桌上的是仁秀。書英深吸一口氣,然後跟仁秀一樣,把京浩的手機也放到了桌子上,然後拿起了秀珍的手機。打開電話去確認自己的愛人給其他異性發送的心聲,這種做法就像是在自己心臟上插上了一把刀。

  「我正從身體和心理上為明天的相見做準備,好想你啊。」

  短信發送時間是出事前一天晚上的十點鐘,那時書英正在為京浩準備出差的行囊。

  「我想念你的眼神,聲音和手……」

  這應該是在對方發出「我也想你,很想。」的短信後京浩做出的回復。書英關上電話,把它重重地扔到桌子上。她從來沒有聽京浩這樣對她說過,她還一直以為京浩斯文得說不出這樣的話。

  對面男人的臉由於痛苦而變得像假面具一樣僵硬,在他面前,書英感到的施虐和受虐的衝動更加強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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