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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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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秀停下腳步,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打開了電話,輸入密碼後,螢幕上出現了初始畫面。秀珍的手機桌面是一幅熱帶島嶼的海景畫,這不是他們新婚旅行時去的普及海。仁秀按下了通話鍵。 螢幕上面出現了「最近通話記錄1/300」的提示,下面羅列著一些電話號碼,可以看到一些陌生的號碼、人名和公司名,其中「尹京」這個名字經常出現。仁秀確定「尹京」就是一起出事那個男人尹京浩名字的前兩個字,這也許不是真的。但生活中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別人告訴,自己就可以知道的。 仁秀保持原來的姿勢站在那裡,又做了一個深呼吸,這次他按下了資訊鍵。螢幕上出現了彩信、收件箱、寄件匣的選項,仁秀點了其中的收件箱。打開文字信箱後,他看到螢幕上的7條資訊中有3條來自「尹京」,仁秀立刻點開最上面的那條。 「我正從身體和心理上為明天的相見做準備,好想你啊。」 仁秀使勁支撐著雙腿,以免癱坐在地。這正是預想中的事情,他已經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也下定決心在聽到秀珍親口解釋之前絕對不胡亂猜想,但當頭腦中的想像變成現實擺在面前的時候,情況就不同了。面對再也無需推測和判斷、不言自明的事實,仁秀的腦海開始逐漸退色,直到變成空白。 「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不要亂來哦。」 秀珍的這句話變成利刃插在了仁秀的背上,他一直把這句話當作極度的愛情表白,為了其中體現了秀珍強烈的佔有欲而感到滿足,可現在同樣的話變成了一種虛偽和自我防禦。 「如果有事,不要讓我知道。」 接下來的這句話也許是對自己的辯解吧——我是有了外遇,但絕對不會讓你知道。仁秀在冬日的街頭站了許久,北風卷起衣角,陽光旋轉著湧過來。他的頭又開始發熱,好像漲了起來。秀珍在休假、和一個男人同行、處於飲酒狀態……所有這些一下子湧了出來,現在秀珍的存在本身似乎已經變成了虛偽與偽善的符號。心,人的心竟然可以在瞬間顛倒,真是不可思議。 仁秀合好電話放在兜裡,兩手搓搓臉,又做了個深呼吸,然後走進了演出場地。座位上空無一人,而舞臺上面的燈光設置工作正在繁忙地進行。仁秀跟光一簡單打了個招呼,就從箱子中拿出照明器械放到舞臺上,然後將器械掛到了構架上面。 這些工作還是應該做的,似乎只有讓自己忙起來才能使盤旋在腦海中的各種想法停滯。仁秀在舞臺鋼架上毫無障礙地走動著,把各種器械安裝好並根據設計程式在器械前面插好濾光機,不知是否因為這是像掌紋一樣再熟悉不過的事情,他無論多想專心做事,但行動和想法總是無法統一。現在,好多事情都得重新看待了。 仁秀現在才明白,秀珍為什麼只休過3、4天的假期。什麼公司事情多啦,公司要榨幹職員們的最後一滴血汗啦,這些不滿都是擋箭牌,如此節省下來的剩餘休假原來是為了在秋天或冬天與別人一起分享。 當信任的底線崩塌後,所有的事情都變得那麼可疑。頻繁上夜班也是有其他理由吧,裝修公司要滿足客戶的要求,工作時會有很多變數,所以不得不經常上夜班……這些話都是假的。現在,秀珍那廣泛的人際關係似乎也值得懷疑,朋友婚禮、同學小孩周歲紀念……熟人的大事小事她都一個不落地參加,這些都是兩人幽會的盾牌吧。 這是一種遲到的背叛感,仁秀曾經想,多虧秀珍的生活中有著工作和朋友。因為做燈光師這一行要經常上夜班,淩晨才能回家,每每這時他就非常擔心晚上一個人在家的秀珍。加上在外地的演出很多,一個月有近半的時間不會在家,這讓仁秀經常感到十分抱歉。但是……仁秀突然覺得自己的生活一直遭受著嘲弄和侮辱。 照明設置基本完成,就剩下把構架升到舞臺上面了。仁秀和構架公司的職員一起從工作 間望著舞臺,給站在舞臺旁邊的構架導演發送信號。導演一按下按鈕,那巨大的舞臺鋼架就發著沉重的響聲朝天花板升去。掛有無數器械的鋼架慢慢接近天花板,最後停在了那裡。導演走到仁秀他們的工作間,眺望著構架。仁秀讓他把構架再升高一點。 「不能再高了,要不就碰到天花板了。」 「再升高1米左右吧,應該沒問題的。」 導演有些奇怪,回頭看了看仁秀。仁秀避開他的視線,凝視著前方。 「那也是很危險的,你應該很清楚啊,怎麼回事?」 仁秀知道自己有些較勁,他也知道沒必要那麼做,可是要按自己想法辦事的執著想法和受不了別人無視自己意見的傲氣正在心中瘋長。 「差1米影子也會有所不同,責任由我來承擔。」 構架導演有些猶豫。仁秀希望他拒絕自己,他希望有人能夠一刀砍斷自己心中正在氣勢洶洶地升騰著的火焰。 「那只能1米,再多可不行了。」 導演無可奈何地走到舞臺那邊按下了按鈕,舞臺鋼架又開始發出響聲慢慢移動。在舞臺上和觀眾席邊,大家都由於緊張而沉默不語。就在幾乎已經到達1米的時候,鋼架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伴著一聲尖銳的破裂音,三四個照明器械掉到了地上。舞臺上的工作人員立刻跑到觀眾席一邊,破碎的照明器械和玻璃片散落在舞臺上面。仁秀親眼目睹了整個意外的發生,但沒有任何感覺。他呆呆地站在那裡,只想著一件事情:終於……我開始破壞周圍的事物了,內心的憤怒不僅破壞了我自己,也開始毀掉周圍的事物了…… 「組長!」 光一大聲喊著仁秀,同時走過來關掉了控制箱的電源。舞臺那邊的構架導演和演出製片公司的社長也朝著仁秀跑了過來,接著仁秀所在公司的社長也進來了。仁秀向他們一一道歉。有的人原想大罵一通的,但看到了仁秀的表情和臉色後,那些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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