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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12.驛館高斌房內。

  高斌與米河顯然是在爭執,兩人皆是面紅耳赤。

  高斌:「……你是說,李忠一案,本大人是奏錯了?」

  米河:「米河只是一介書生,豈敢評說高大人的奏章!米河前來與你告別,只是想提醒高大人一句,莫忘了你在那土廟前燒過的那束草!」高斌:「你在笑我也會像小刀子的爺爺那樣,一年之中,連降五級?」米河:「那日燒草之時,有句話我沒有對您高大人說。」高斌:「什麼話?」米河:「燒香之人,其實就是在替自己燒香!」高斌:「你俠義剛直,又秉得南人的睿智靈秀,是難得的人才,已深得老夫器重於懷!可是,這幾天,老夫卻已經看出,你生性激情,出言無忌,不僅目中無官,更是眼裡無人!老夫斷難再交你這樣的忘年!」

  米河:「古人說,無癖之人不可交。米河天生有直來直去的毛病,也算是一癖,你不與我這樣的人結交,是你的損失!」

  高斌抖著手:「你,你給我出去!」

  米河:「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高大人不聽我米河之功,立即將所押案犯正法,且還希冀著一紙奏摺能救下李忠諸人,這,你已經犯下了兩大錯!」

  高斌的臉白了:「往下說!」

  米河:「第一錯,你違抗了聖旨,緩誤了斬期!第二錯,你還不懂得皇上下詔斬人的用意!」

  高斌:「皇上下詔斬決這二十八人,意在警示世人,難道還有別的用意?」

  「有!」米河道,「高大人是帶兵打過仗的,定然知道這麼一個事理:戰馬賓士於沙場,是因為聽到了殺聲;而戰馬失蹄於沙丘,是因為聽到了風聲!」

  高斌搖頭:「老夫從未聽到過此說!」

  米河:「既然高大人沒聽說過,不妨聽米河說來!——風聲蕭蕭,萬木瑟瑟,其勢遠甚於刀火的拼殺之聲!那戰馬豈不為之驚心而失蹄壟丘之下?」

  高斌微微點了點頭。

  米河:「如今,大清國就是一匹戰馬,皇上就是馭馬的將軍!高大人請想,騎在馬上的將軍,突然發現坐騎正在戰慄,馬蹄正在陷沙,而讓坐騎如此不堪的,正是那蕭蕭陰風,慘慘寒潮,還有那滿地搖晃的枯枝敗草!這位將軍坐在馬背上,還坐得穩麼?」

  高斌驚:「你是說,清河縣一案,已讓皇上看到了大清國之垂危?」

  米河:「如果我是皇上,我就已經看到了!」

  「大膽!」高斌沉聲一喝,急忙關上門窗,「此話要是傳出去,你米河還想要頸上的這顆腦袋麼?」

  米河:「米河有沒有腦袋無關大清國的安危,可是你高大人卻不同了!你身為朝廷重臣,身上又擔著如此重大的案於,你的腦袋比誰的都貴重!」

  高斌:「難道你已看出,我的腦袋也在……怎麼說呢,也在這麼晃著?」

  米河:「如果高大人將具保李忠的摺子遞上去,至少你的頂戴已經晃著了!」

  高斌的臉漲紅起來,猛一擊案:「高某人平生最恨的,就是見死不救!」

  米河刀槍不讓:「借陰兵之名打劫皇糧的那些人,就是死上一千回,也不為過!因為,此風若長,國無寧日!」

  高斌:「陰兵之說,只是李忠的假託之名!李忠愛民如子,功大於過,不該誅滅!」

  米河硬聲應對:「李忠雖然愛民,卻不愛國!」

  高斌:「李忠可殺,而萬民之心不可傷!」

  米河:「大清國才是萬民之國!李忠心中只有一方百姓,而無一國百姓!」

  高斌顫著唇,指著門:「你、你走!走——!!」

  米河:「我走之後,莫非高大人還要將奏章寫下去?」

  高斌氣得嘴唇發青:「老夫不僅要寫具保李忠的奏章,老夫我還要給劉大人、張大人、鄂大人寫信,與老夫聯名合奏,保下李忠的那顆腦袋!」

  米河沉默片刻:「好吧,看在與高大人相識一場的分上,我米河也會給你燒上一束草的!」

  他猛地拉開門,走了出去。

  13.門外。

  「站住!」身後響起高斌的聲音。米河站停了,回過身來。

  高斌眼裡含著淚光:「米公子,有件事,你或許不知。」

  米河:「什麼事?」高斌:「在去年那場水災中餓死的三萬餘口之中,有他李忠的九十歲老母,六十歲老妻,四十歲長子,二十歲孫女和一歲的重孫整整五代五口!」

  米河平靜地:「多謝高大人告知。這事,我已經知道了。而且,就在此時,我的兩位朋友,正在祭掃李家的墳瑩!」

  高斌一震,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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