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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艾迪生注視著杯子，猶豫不決。 　　食指寬慰他：「讓你放鬆的，放心，不會害你。」 　　艾迪生慢慢張開了嘴，一小杯制幻劑一滴不剩被倒了進去。 　　食指直起身子，抬手打了個響指。屋裡的燈隨之都暗了下來，只留下艾迪生頭頂的一盞籠罩著他。輕柔的音樂響了起來，艾迪生的神志很快恍惚了。 　　食指走到艾迪生的面前，端詳著他，似笑非笑。她伸手將一根蠟燭點燃，抬起頭，慢條斯理地說：「什麼都不要想，集中精神，盯住你眼前的蠟燭，對，就這樣盯著看，把心裡的雜念都拋除掉……」 　　食指的聲音在艾迪生聽來忽遠忽近，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發出的。他看著忽明忽暗的蠟燭，表情越加迷離了。 　　食指站在一邊，靜靜地觀察著他。等艾迪生額上漸漸滲出了汗珠，她輕輕揚起手，做了個手勢。 　　原來的輕柔音樂漸漸弱了下去，另一個熟悉的音樂響起，是《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清澈的童聲在耳畔回蕩起來：「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裡穿行，晚風吹來陣陣的歌聲……」 　　艾迪生一怔，這歌聲似乎讓他回憶起了什麼。 　　食指的語速越來越慢：「我們慢慢來，先幫你回憶你的家鄉……想想你的家在哪裡，是樓房還是平房……街道那邊有什麼……記起家門前的景致了嗎？學生放學了……瞧，鄰居家的孩子在向你打招呼呢！對了，他叫什麼來著？……」 　　伴隨著食指的話，屋裡出現各種聲效，城市裡的喧嘩，汽車的鳴笛，學生的歡叫……艾迪生豎直耳朵聽著，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平和。 　　食指觀察著他的反應，她揮了揮手，所有聲音戛然而止。片刻，屋子裡響起了蟬鳴，青蛙叫，就像夏夜裡鄉下的池塘一樣。黑色的空間裡，聲音給人無窮的想像。 　　「想起來了嗎？你的家人帶著你去郊遊，你是不是又調皮了？」 　　在食指的引領下，艾迪生慢慢陷入了回憶—— 　　火車呼嘯著壓過來。 　　少年艾迪生站在鐵道邊，看火車在他的面前飛速掠過。 　　他懵懂地看向對面的車窗，裡面人影綽綽，仿佛另一個世界。 　　最後一節車廂劃過，剩下小艾迪生孤零零地站在那兒。他忽然踏上鐵軌，對著遠去的火車撕心裂肺地大喊：「爸爸！爸爸！」 　　火車承載著少年的呼喚，轟隆隆去了，很快凝聚成一個小黑點。 　　少年艾迪生呆呆的站在鐵軌中間盯著火車遠去的方向。 　　天地之大，仿佛只剩下一個小小的他…… 　　艾迪生的眼裡湧出了淚水，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抖動著。食指看在眼裡，按捺住臉上的欣喜，繼續誘導：「想起來了是嗎？好，我們再繼續往前走，到你的學校了。快，看看你的老師和同學們……」 　　房間裡忽然響起尖銳刺耳的上課鈴聲，隨後，一切都安靜了。 　　艾迪生仿佛聽到了學生們的歡聲笑語，似乎是課間活動時間。緊接著，是一個尖銳的哨聲。艾迪生的身體隨著那哨聲猛烈一震，眼前又出現了一幕幕熟悉的畫面—— 　　烈日炎炎下，一隊年輕的男學員在操場跑道上跑著整齊的圈子。艾迪生也在隊伍中，他跑在最前面。殘酷的訓練，考驗著每個人的體能極限。 　　教練手中拿著哨子，說著刻薄的話：「快！再快！你們現在跟走有什麼區別！」 　　話音剛落，跑在最後一個的學員體力不支，一頭栽倒。隊伍仍在前進著，但已明顯出散亂。又一個學員倒下了，接著，第三個，跌出隊伍。 　　教練依舊在操場上叫嚷著：「加快！再快！倒下的就趴下，永遠也不要再站起來！」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越來越多的學員摔倒在跑道上。艾迪生仍保持著頻率，堅持不懈地奔跑在最前方。 　　「快！快！再快——！」教練加大了音量。 　　隨著教練的聲音，艾迪生機械地加快了腳步。最終，身後的人全部倒了下去，操場上，只剩下他在仍孤零零地奔跑…… 　　又是操場，所有的隊員正襟危坐，全換上了柔道服。操場中央擺上了墊子，一名柔道手正在示範摔跤動作。 　　艾迪生被摔跤手重重摔在墊子上。他每一次爬起來，都被再次重重地摔倒。一次又一次，隊員們看得都有些於心不忍。 　　再一次摔倒，艾迪生伏在墊子上，努力支撐著身體，豆大的汗珠滴落下來，他最終還是放棄，躺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起來！」 　　聽到教官的命令，艾迪生咬緊牙，艱難地爬起來。還沒站定，柔道手橫掃一腿，他又倒了下去。 　　教練提高嗓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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