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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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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您哪位?」 「我姓錢,錢小樣的爸爸。」 方宇陣腳大亂,頓失剛才的大將風度:「您好錢叔叔,您怎麼來了?真沒想到。」 「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我想和你聊聊,有空嗎?」 「行,那我換身衣服,咱們出去找個地方。」 「不用,我看這就挺好。」 方宇吩咐小工拿來兩把折疊椅,恭請錢進來落座。 錢進來被熱情招呼得十分受用:「我看你半天了,活兒精,有大將風度。」 「咳,這東西就是熟練工種,幹的年頭多就有經驗了。」 「沒那麼簡單,還在天分,祖師爺要不賞這碗飯,唱一輩子還是龍套。哦,我是唱京劇的。」 「我聽小樣說過。」 「咱倆雖然隔行如隔山,可都是專業人士,我能從你揮斥方遒的動作裡看出喜歡、陶醉、得意,還有成就感。」 「我喜歡幹這行,別的給多少錢還不願意幹呢!」 「有錢難買我願意,咱倆脾氣一樣。雖說現如今都拿錢衡量人的價值,可我就佩服那種術業有專攻、一手絕活、自得其樂、甭管別人高不高看、反正自己覺得最牛的主兒……」 方宇剛想謙虛:「謝謝叔叔……」 「我就是那樣的人,你就說我這身京劇底子,從小生、武生到老生,再到花臉、大醜我全通,年輕時就是萬金油,一專多能,藝多不壓身,隨便往哪個舞臺上一戳,隨便拎出哪段,從《甘露寺》、《鍘美案》到《三岔口》,生、淨、醜,沒我不能唱的。」 「您這麼全才呢?」 「不信?給你來兩段。」方宇來不及表達歡迎或阻止,錢進來已經扯開嗓子,「勸千歲殺字休出口,老臣與主說從頭……聽出來了嗎?馬連良,正宗的馬派!你注意這『出』,不能唱『出』,一定得唱『吃』,『說』不能唱『說』,得唱『師』。哎,你這有酒嗎?我開開嗓子。」 「還真有。」方宇搜刮出半瓶二鍋頭,「這行嗎?」 「太行了,寧夏買不著正宗二鍋頭,饞的時候我做夢都能聞見這個味兒。」酌口酒,「聽著,黑頭花臉的快板。駙馬爺近前看端詳:上寫著秦香蓮她三十二歲,狀告當朝駙馬郎,欺君王,藐皇上,悔婚男兒招東床,殺妻滅子良心喪,逼死韓琪在廟堂。將狀紙押至在了爺的大堂上,咬定了牙關你為哪樁?」 一時間,車行變堂會。 方宇帶預備役老丈人轉檯小飯館,錢進來話題還牢固焊在京劇上:「本來我是郭建光,因為成分不好,愣讓我演胡傳魁,還給我綁一肚子,咱也不是那形象啊,上了台就運氣,阿慶嫂給我點煙,沒留神把煙頭塞嘴裡了,這下給我燙的。一回頭,台下別人我沒看著,楊杉,就是小樣她媽,坐第一排正沖我樂呢,我眼光和她一碰,當時魂兒就沒了,刁德一捅我好幾下才回過神兒來。打那起,只要我唱戲,楊杉就來,後來我倆好上了,我一直想讓她看我演回郭建光,到現在也沒機會。」 方宇頭如搗蒜、昏昏欲睡:「錢叔,你說一晚上京戲了,生把我從外行熏成半拉票友,可您今天過來到底要跟我聊什麼事兒呀?」 錢進來這才猛然想起,自己是帶任務來的:「哎呀差點把正事給忘了,我是來微服私訪你的。」 「你要訪我什麼?」 「我問你:你喜歡我閨女什麼呀?」 「我喜歡她——雖然活得亂七八糟,但特別認真、特別努力,還特別真誠。」 「準確!我閨女就這樣,看來你真瞭解她。那她喜歡你什麼?」 「雖然現在我還一窮二白,但我也特別認真、特別努力,特別真誠。」 「你倆還真合拍,怪不得你一煽惑,就把她從銀川拐北京來了。甭解釋,我沒責怪你的意思,其實我一直不反對小樣來北京,就是她媽老不放心。這回一聽說小樣腦袋開瓢,就急了。」 「對不起,叔,那事純屬意外,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出這種事了。」 「不用保證,沒以後了,這回她媽死活都要把她帶走。」 「那我倆怎麼辦?」 「只好涼拌唄,小樣她媽根本不同意你們倆好。」 「您來找我,就是為發最後通牒?」 「我說了,來考察你。」 「就是說,還沒最後決定?還有希望?」 「我的政策一貫是給希望、給出路。」 「您對我的考察有什麼結論?」 「有門好手藝,又能聽我聊京劇、陪我喝酒,挺好!」 「那您還反對我和小樣在一起嗎?」 「我本來也沒說反對啊。」 方宇剛燃起希望,兜頭就下來一瓢冷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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