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文學 > 盛唐幻夜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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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安上前,手不碰遠寧,伸出一腳,一下子把遠寧撂倒:「快躺倒,姐姐給你滅火!」 遠寧沒得選擇,在地上打滾,遠安上去就踩遠寧那個大腦袋。 遠寧頭上火苗本來沒有那麼嚴重,可是他之前被蜘蛛老鼠嚇破了膽,以為自己快被燒死了,遠安嘴上著急,心裡好笑,一腳接一腳地往他頭上臉上踩,直到自己過了癮方說道:「滅了,滅了,姐姐把火給你踩滅了!」 遠寧立起來,頭髮焦糊,眉毛眼毛鼻毛都被燒沒了,還鼻青臉腫,嘴唇流血。 遠安扶著他的肩膀,強忍著笑:「弟弟呀弟弟,你看果然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讓姐姐踩一踩,你霎時更英俊了!」 遠寧哭著摸自己的臉:「哇哇……我不信啦!我要去找大夫!」 遠寧哭著跑了,遠安捂著嘴巴樂:「我看你還敢來!」 遠安見遠寧跑遠了,四下再無人打擾,方開了大鐵門,進了地庫。她手裡沒有燈籠,卻熟練地向下數了二十八級臺階之後,轉身向左,打開一道木門,進了一個方圓五丈的圓形坑室。坑室裡面燈火明亮,一側的牆壁上滿是瓶瓶罐罐,各種顏色的液體裡泡發著大小不一的動物器官,鹿茸蝮蛇虎雞雞,蠑螈蝙蝠狗弟弟,另一邊掛了一張巨大的占卜用的壁畫,挨著幾口箱子,再往裡面,火上燒著一口大鍋,鍋裡的藥液沸騰著,發出咕嘟嘟的聲音,一個高瘦的傢伙披著黑色的袍子正站在那口大鍋之前等待著,觀察著,火光從他身後透過來,他巨大的黑色的影子籠罩在遠安的身上——這是一個術士和他的房間。 黑衣人沒有回頭,卻知道遠安就在身後,他聲音嘶啞低沉:「剛才是什麼人下了地庫?」 「我弟弟遠甯……他沒找到這裡,摔到下面去,被你的蜘蛛和老鼠嚇跑了,爬出去的時候還被自己的燈籠燒著了頭髮,讓我一腳一腳地給踩滅了……」遠安說起來還得意。 「噓……」術士忽然示意她閉嘴。 遠安明白了,立即噤生不語,她知道火候到了,這個人的藥就快要好了。 果然,那咕嘟嘟的藥液「呲」地一聲從鍋蓋上的小孔沖出來,經過一道如同腸子一般細細彎曲的銅管,冷卻凝固,最終從鐵管的另一頭出來一顆暗紅色的丹藥,被黑衣人用一個銅盤子接住。 黑衣人看上去對自己的工作成果頗為滿意,晃著這枚丹藥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到遠安的跟前,他的臉慢慢地顯現,那竟是一張怪好看的臉,濃黑的眉毛,孩子氣的眼睛清亮亮的,高高的鼻子,飛薄的嘴唇,鼻翼兩側,嘴巴旁邊有兩道淺淺的笑紋,因為有了這兩道笑紋,這就成了一個怎麼都不可能嚴肅起來的人。只是那張臉,那副神態,怎麼看都是最多不到三十歲的年紀,他卻白髮如雪! §黑衣人 「小混蛋,」——他是這樣叫遠安的,「來,我這丹藥練了七七四十九天了,來嘗嘗呀。」 「會怎樣?」遠安木著臉淡然地問。 「吃下去你肯定比現在好看。」黑衣人獻媚地。 遠安切地一笑:「我已經夠漂亮了。既是這麼好,你自己7吧。」 黑衣人聞言把銅盤子當地一聲扔在桌子上,把那枚剛剛出爐的煉製了七七四十九天特別有儀式感剛剛還特別珍重的丸藥rou地一下扔到火堆裡。 遠安扁著嘴巴笑:「我就知道,上次你練了八八六十四天的藥丸子也就這麼就扔了……你說你辛苦不辛苦?早知如此,何必費這麼大勁頭煉丹藥?」 黑衣人掀起袖子叉著腰指著遠安道:「你知道我辛苦還不幫我試藥!」 遠安道:「你自己都不敢吃還讓我吃?!」 黑衣人憤憤然:「哼,早知道就不該放你弟弟走,就該把他留下來給我試藥……!」 他話音沒落,遠安已經沉了臉,一步抄過來,鋒利的匕首已經抵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黑衣人抬著脖子,垂眼看她,兩人僵持住。 皮皮的遠安此時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我跟你說好了,你藏在這裡,有我在,沒人敢過來打攪。我弟弟是個笨蛋,此番被我嚇唬,他也不敢來了,可要是萬一再有下回,他不長眼睛再落你手裡,還請你看我面子擔待些。我的弟弟,我自己怎麼玩都行,你敢拿他來試驗你這些破丸子破酒,別說我要你老命……聽懂了沒?」 黑衣人小心翼翼老老實實地點頭:「聽懂了。說翻臉就翻臉的女大王。」他伸出一隻手指輕輕地推開遠安的刀刃,「……這刀子是幹什麼用的?不是我給你的吧?」 「切肉用的。」 「給我帶了肉來了?」黑衣人眼睛放光。 「廚子做的五香牛肉,跟你上次說的一樣,外面熟透,裡面帶血的,還有三兩貢酒。那,就在盒子裡。」 「不早說,真是的。」黑衣人捧著遠安帶來的食盒席地而坐,拿了酒肉出來,也不用筷子餐具,立時大嚼大咬,吃到一半看看遠安,「那,我不欠你人情,之前給你做的隱身衣被你弄丟了,我又給你縫了一件,這次可千萬記得別再弄丟了……」 「好的好的,謝了謝了。」遠安蹲在他身旁,眯著眼睛討好地笑,「您看這酒肉還行嗎?還可口嗎?」 「肉的火候不錯。調味的話,甜口有點重,下次記得給我少放糖……」 「您放心。」遠安殷勤地。 黑衣人忽然覺得不安,抬眼看看遠安:「……小混蛋,你笑得這麼苟且,這是又要做甚?又記掛著我什麼寶貝?」 「瞧您說的……不過我確實有件事情想不明白,想要問先生您的,」遠安閒閑一笑,見他吃的差不多酒足飯飽了,這才湊過來把自己的來意說了個明白:怎麼怎麼捲入了小玉被污蔑殺人的官司,怎麼怎麼被洛陽縣衙的捕頭纏上,怎麼怎麼打賭說一定能找到真凶,又是怎麼怎麼去了斂房看到舞姬如月的屍首,可是那屍首又是怎麼怎麼的蹊蹺…… 「就剛才,我弟那張臉被火輕輕撩了一下眉毛眼毛就全沒了。可那女屍全須全發,卻都是卷起來的。手腳都勾著,血都沖到皮上來了,皮膚的顏色藍瓦瓦的,仵作說,那形狀跟被火燒死的一個樣兒,只不過,就是沒有碰到火!」 黑衣人舔了舔手上牛肉的汁血,似乎對這事端開始有了些興趣。 遠安就更來勁兒了:「而且她被殺死的現場,旁邊還有水呢……就是怎麼都解釋不清楚,就像,這事兒就像鬼神幹的一樣!」 黑衣人哈哈笑起來:「你們這些笨蛋,自己見識少,查不明白事情,可不就是要推到鬼神身上去。你說什麼?怎麼看都像是燒死的,卻沒有碰到火,是嗎?」 「對。」 黑衣人站起身,找了一塊皮子擦手,從一旁的罐子裡挖出些香噴噴的護手藥膏抹在手背上,一邊說話:「要想人死。兩個辦法。最常見的,也是最一般的方法就是從肉體上加害他。抹了脖子,切開肚子,淹死燒死勒死,都是些常規方式。」 遠安:「除了這個,還有別的辦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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