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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幾個日軍拔出刺刀跳下水來。歐陽放開那具癱軟的軀體,奮力向河對岸遊去,一柄刺刀從背後刺來,險險地只差分毫就刺中。歐陽遊上對岸的河階,連滾帶爬地上岸,跑開。因為肺裡沒有空氣,他只能用小跑的速度逃離。

  三木看著歐陽逃跑的身姿,陡然想起北郊的遭遇:"渾蛋!我知道他是誰了!"

  浸在河裡的兩個日軍讓他嚷得停住,三木咬牙切齒做了個揮刀砍下的姿勢,兩名日軍爬上河階,追了上去。

  猿太郎從河裡被打撈上來,已經氣若遊絲。三木扔開他的軀體,幾個日軍正竭力想在草制地圖上找出一條出路,三木過去一把把地圖搶了:"不要看了!去把那個帶我們進城的中國人找來!那個……名字很怪的……黎劉爺。"

  "我們怎麼辦?"一名日軍問。

  三木看著周圍的民居,臉上有一絲狠笑:"每一個中國人的家都是我們藏身的地方。"

  4

  四道風躺在曾和歐陽共乘的那條烏篷船裡,渾身早淋透。他探頭出船篷看一看,然後縮回頭躺下:"死心眼子,非要等到天亮不成?"

  遠處,他要等的歐陽終於跑不動了,一下軟倒。兩個日本人急不可耐地撲了上來,歐陽掙扎了一下,身子緩緩滾動了半個圈子,水花四濺,他又落進了河裡。歐陽已經沒有力氣游泳了,他只能載沉載浮地儘量遠離此岸。

  打頭的日軍愣頭愣腦就要往河裡跳,讓同伴一把拉住:"這裡沒有地方上岸!"

  確實,這段河岸沒有一處河階,只在遠處有一座小橋,那名日軍有些不甘:"我開一槍好嗎?就一槍?"

  另一名日軍從旁邊的屋簷下抄起一根竹篙,笑:"不,用這個!"他一篙打在歐陽頭上,然後壓著歐陽的肩,把他往水底下壓,這對他們來說顯然是種娛樂。

  歐陽眼見就要沉底了,被他這一攪,又狠狠嗆進幾口水。他下意識地抓住篙頭,爭奪,卻再次被壓下水,浮上來的時候河岸上的日軍正在獰笑。歐陽忽然把手伸到衣襟下,做了一個掏槍動作,對著岸上的人把手臂伸直,兩人立即趴倒,等他們爬起來時歐陽已經扶著那根竹篙載沉載浮地向著小橋的方向漂遠了。

  "真該死,他現在有了一條船!"一名日軍看著遠處的橋,橋下正泊著一條烏篷船,"我真想殺了他!從來沒有一個中國人讓我這麼想殺的!"

  他們搶在歐陽之前奔向橋頭。

  四道風正在船上打盹,砰的一聲大響,一個人從橋頭落在船上,震得他翻身坐了起來,接著又是一聲,第二個人跳了下來。四道風坐在船篷裡看著外邊兩人手忙腳亂地操槳,大聲呵斥:"哪個字頭的?幹嗎搶我的船?"

  兩個日本人嚇得回了身,四道風懶洋洋地坐著:"這是我的船,今天晚上是,要做生意換別處。"

  "這船上有人!"一個日軍說,"水裡那個是我的,我是殺死過十七個中國人的優秀士兵。"

  "那麼,這個是我的。"另一名日軍說。

  四道風聽得眼睛發亮:"你們說話好像被人打掉了下巴,這種話我聽過,我聽了那次就再也不會忘了。"

  日軍並不想知道對方到底說了什麼,彎下腰一刀捅了過來。四道風盤腿坐在船篷裡,他手一揮,脫下來的上衣裹住了刀鋒,一隻腿彈踢在那名日軍的腳踝上,那日軍重重地摔進了船艙,四道風手一揚,刀光閃動,日軍栽倒在身邊。

  他大搖大擺地從船艙裡站出來,船頭的日軍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四道風走過去,大大咧咧地揪住他的衣領,又是刀光一閃,那日軍頓時成了一具屍體。四道風放手讓他掉進水裡,正要轉身時聽見水響,四道風循聲望去,歐陽扶著根篙子遊了過來。

  他在船頭坐下,看著精疲力竭的歐陽道:"您老早您老好,為等您淋了一晚上雨,沒想到您老泡著澡就來了!"

  歐陽一隻手把著船幫,他已經沒力氣往船上爬了,四道風沒心沒肺地看著,沒有半點要幫手的意思。

  "拉我上去。"

  "才不呢,上來了你准又牛皮哄哄。"他學著歐陽,"我不知道什麼叫仗義,這麼多年我都是一個人過的,我不大懂你的義氣--媽媽的,我活二十好幾沒聽過這麼缺德的話。"

  "你這個笨蛋!"

  "啊喲喝,你現在還沒上來就牛皮哄哄了。"

  "你知道你剛才殺的是什麼人嗎?"

  "小日本哪,殺完了死透了,泡著呢。"

  "小日本會跳到你的船上來給你殺嗎?"

  "因為他們要殺你呀!我把他們殺了就把你給救了,哎呀,我怎麼又把你這個過河拆橋的給救了?"

  歐陽皺了皺眉,他知道實在沒多少時間跟這渾人胡纏:"你有槍嗎?"

  四道風往腰裡摸了一下:"那倒是有的,哼哼!"

  "開槍。"

  "我才不在你身上費子彈呢,沽寧這條小臭溝夠淹死你條大魚了。"

  歐陽懶得理他胡扯:"對天開槍、示警,然後喊鬼子來了……"

  "你當我是窯姐兒呀?發這種娘兒們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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