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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是。」

  鄭易翻開屍檢報告,眼前出現死者魏萊的部分皮膚組織圖片,她的手腕,肩胛,腿部,均有生前造成的挫傷,是常見的防衛傷痕,也是證明她反抗掙扎的證據。

  毫無頭緒啊,他用力揉了揉鼻樑。

  會議結束,鄭易把老楊拉到自己辦公室,給他倒了杯水摁他坐下:「頭大,這案子再不破,得被唾沫星子噴死。」

  「有些案子,不能用傳統的方法。」老楊喝了口水,「就得用我上次在會議上講的——」

  「犯罪心理分析。」鄭易接他的話。

  「對。」老楊道,「就拿這個案子說吧,我問你,強姦犯為什麼要強姦?」

  鄭易一時給不出系統的答案。

  老楊:「四種原因:一、權力型,為體現自身的控制力和征服欲;二、情感型,渴望建立親密的個人關係;三、發洩型,發洩自身的憤怒和受挫感;四,好奇型,為滿足性方面的好奇心,常見於未成年人單次犯罪。」

  鄭易點頭:「我看過你之前寫的報告,你說詢問前兩個受害者後,根據她們的描述,推斷這個嫌疑人屬於發洩型。」

  「對。權力型通常年紀稍大;情感型細膩而有需求,甚至會照顧受害者情緒,和她進行交流。」

  「一個發洩型的青少年。」鄭易若有所思。

  「這種類型發展到殺人,我完全不意外。你想,他憤怒,受挫,急需發洩;但死者拼命抵抗,羞辱他,斥駡他,他遭受又一層挫折,當然會殺人。用刀捅死,捅這個動作本身就是一種強有力的發洩。」

  鄭易再次點頭:「是。」又道,「針對青少年固定人群的強姦案,作案人通常都是同齡的青少年。」

  「對。」老楊把自己的筆記本翻開給他看,「我做的嫌疑人畫像。」

  鄭易拿過來看,見本子上記著幾點。

  他說不要緊就不要緊吧,她看了會兒天,閉上眼睛。

  風在吹,世界安靜。他們快要睡著,腳下鐵軌傳來震動,他們睜開眼睛。

  北野拉她站起來,不遠處來了輛綠皮火車。去往鄉下的綠車,速度比一般列車慢。

  陳念一瞬不眨看著,等了一會兒,發現不對:「它不準備停?」

  「它不停。」北野說。

  「那我們怎麼上車?」陳念問。

  「它不停,我們也要上車。」北野說。

  話落,他朝她伸手,陳念的心突突地跳,把手伸過去,握住他的手。

  「小結巴。」

  「嗯?」

  「你想死去嗎?」

  陳念一愣,看著他的側臉,又望向面前顫動的鐵軌,緩慢地說:「想過。」

  「我也是。」北野說。

  兩個少年不約而同輕輕顫抖,手握得更緊。

  「你想在此刻死去嗎?」

  「有點想,又有點不想。」

  「我也是。」少年說。

  「和我一起呢?」他問。

  「所以我說,有點想。」她答,攥緊他的手。

  他們的手狠狠擰在一起,像要結成一股繩子,他們發抖,盯著鐵軌。

  北野說:「準備好了嗎?」

  陳念點頭:「好了。」

  火車越來越近,嗖地從他們面前疾馳而過,起了風。

  北野喊:「追啊!」

  陳念喊:「追啊!」

  他們拉著手,逆著風,追著火車跑下山坡,一道鐵梯掛在他們身邊,北野抓住陳念:「跳!」

  陳念不敢撲向那銅牆鐵壁,北野一手抓住梯子,跳上火車壁,一手仍拉著陳念。陳念體力不支,北野:「跳上來!」

  陳念搖頭,她害怕。

  「我會接住你。」

  陳念撲上去,北野摟住她的腰。兩個少年一同撞上火車壁,陳念慌忙抓緊梯子,看北野一眼,他們瞪著對方喘著氣,驚愕的臉上不剩任何情緒,忽然間哈哈大笑起來。

  他們爬上火車頂。

  草地湖泊,荷塘稻田。

  少年臉上掛著細細的汗水,須臾間就被車頂的風擦了個乾淨。

  火車經過一個小村莊,臨時停下。

  北野和陳念偷偷溜下火車,拉著手跑開。

  那是個很小的村子,零落幾間瓦房,大片大片稻田。

  他們漫無目的在田埂漫步,經過一個大荷塘。

  陳念晃一晃葉片,亮晶晶的水珠在葉心打滾,撞碎了分成幾瓣,又聚攏了凝成一團。

  荷塘的主人是個大漢,駕著小木船從水塘深處出來,荷葉層層排開;船上,青色的蓮蓬和粉色的蓮花堆成小山。

  陳念盯著蓮蓬看。北野於是問:「您準備送去曦城賣麼?」

  大漢道:「是啊,要不,便宜賣。一塊錢一個。」

  是真便宜。

  北野買了七個,一手抓住七根莖稈,蓮蓬像七頭鳥的腦袋,脖子扭動,左搖右晃。

  大漢爽朗地說:「送你們兩朵荷花。」

  陳念蹲在岸邊,從船上拿了一白一粉各一朵,嗅了嗅,有股青澀的淡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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