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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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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覺前,老倪關起門來問二琥:怎麼天天中午晚上吃重複的菜。二琥沒搭腔,想了想,又說,菜買多了,分兩次炒的。老倪聽了,沒啥言語。二琥又問,你說是中午的好吃,還是晚上的好吃呢?這時老倪瞬間明白了,笑嘻嘻說,當然晚上的好吃,晚上的夠味。二琥立馬神采飛揚。老倪又補一句:不過中午的也有中午的滋味就是了。二琥立馬不高興了。 這天中午,慶芬圍著個圍裙,拿著鍋鏟,在廚房忙活著。紅豔想吃爆炒腰花。慶芬碼好了蔥薑蒜,洗好了黑、白木耳,只等油熱。二琥走了進來,說哎呀,這是我的拿手好菜,我來炒。慶芬抹不過面子,只好躲到一旁,看著二琥動手。哪知道二琥準備不足,油一下子炸開,飛濺,一個油點子迸到她臉上,二琥疼得哇哇直叫,但她還是堅持把腰花炒完,只是一小碟豬腰子有點糊了。 紅豔坐在床上,夾了一塊腰花放進嘴裡,問慶芬:怎麼糊成這樣,我不吃了。慶芬知道女兒嘴刁,但又不好說是她婆婆弄的,只能把菜端出去。二琥見了,一肚子不高興。 什麼意思呀,她媽做的就吃,我做的就不吃,我放毒藥啦,我要殺人啦。二琥不由得又多了一層不滿意。倪俊勸說,媽你一天到晚跟這菜較什麼勁呢,不愛吃就少做點兒,您還省心了呢。 二琥怒道,我是你親媽,你幫誰說話呢。 倪俊知道二琥又要犯病,埋著頭走了。 從此以後,二琥在菜上是跟慶芬較上勁兒了。慶芬做了一鍋雞湯,二琥拿勺子舀了一口,便皺著眉頭說:這雞湯哪能這麼咸,孕婦喝這麼咸不好,對孩子也不好。慶芬聽了,忙說:哦,紅豔這孩子就是討厭,放淡了又不想喝,我也是說鹹了不好。說罷,孫慶芬就兌了點涼水進去,放在煤氣罩上繼續燉。 二琥驚叫:哎呀,怎麼能這麼弄啊,都燉好了,又放水,那就不是原汁原味的雞汁了呀!慶芬被說得傻眼,呆呆站在一旁。 二琥見狀,心裡得到了滿足,也就不計較,說算了算了,先這樣吧,下次注意。慶芬說,她婆婆,在做菜方面我有時候不知道這邊的口味,你多教教我。 既然親家低頭,二琥也沒有理由不做高姿態,她也笑呵呵地說:那是必然的,不過在家庭業務上,也是共同努力,共同進步嘛。 說完,昂首闊步地走了。 孫慶芬入住倪家以後,原來的伙食費組成也有了變化。慶芬沒來之前好一陣,紅豔和倪俊,每個月固定會上交700塊作為伙食費,後來有一陣因為兩人失業,斷斷續續漏交了一段,現在孫慶芬來了,二琥覺得斷沒有再不交的理由。她跟老倪說:現在等於是她們娘倆吃住我們家,吃我們家,還一分錢不交,這都一個多月了,哪有這樣的好事。自己也不自覺。 老倪說:那人家還經常買菜回來呢。 買菜?二琥撇撇嘴,那也是有時有常,而且都是買的她女兒愛吃的,你以為她真心買給我們啊?你做夢。 老倪說,你就是心眼子太小。二琥翻白眼道:這跟心眼小心眼大沒關係,我要是心眼小,我就不會照顧老太太這麼多年不計較,我要是心眼小,我也不會同意一個丈母娘住到我們家來,親兄弟還明算帳呢,白吃白喝的事,天下沒有,反正我要算帳,要明說。老倪不耐煩,說隨便你。 第二天,晚飯時間。主菜是燒黃鱔,紅豔嘴饞,點名要的。配得蔬菜是清炒萵筍,每人還有一碗蛋羹。二琥沒上桌子,大家都不動筷子。過了好一會兒,二琥來了。老倪說吃吧,紅豔、慶芬、倪俊都吃了起來。 二琥夾了一段黃鱔到紅豔碗裡,笑著說:你多吃,你現在是家裡的國寶。紅豔笑著說謝謝媽。二琥又夾了一段到慶芬碗裡。慶芬連忙把碗伸過去接著,說姐姐太客氣了。二琥說:你現在也是家裡的功臣,你來了之後,家裡的伙食改善了不少,我們大傢伙兒,生活變好了,小臉也都胖了,但我們這畢竟是個組合的新家庭,錢也是分開用的,這就難免有時候多了少了的,不怎麼公平,所以為了公平起見,在吃飯這塊上,還是大家湊份子比較好,大家有什麼意見。 老倪不說話。倪俊說:哎呀媽,一家人還什麼錢不錢的,以前沒工作的時候都是紅豔給我錢花,現在她懷著孩子,又沒有工作,她那份我出了。 二琥笑說:夫妻情深,是應該的,那親家母,你呢?慶芬有點發窘,小心翼翼說:親家母,您說多少就是多少吧。二琥跟著說:錢也不是多重要,誰家也不缺這點飯,就是個意思,要不我看就先一個月五百?慶芬說成。 紅豔低頭吃飯,悶悶不樂。 晚飯後,慶芬陪著紅豔散步,走到街邊公園,母女倆坐在涼亭裡說話。 紅豔氣鼓鼓地說:還讓你交五百塊,你說這像個婆婆說的話麼,更何況平時我們操持來操持去的,整個家都是你弄你在打掃,還交什麼錢,請個保姆還不只這個價呢,真是太欺負人了。慶芬伸出一隻胳膊,摟住紅豔說:算了孩子,算了,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孩子生下來,其他的以後再說。紅豔說:以後再說,真不知道以後再說什麼,媽,不知道怎麼的,我心裡總是沒著沒落的,現在住的這個地方,雖然也叫家,但我總覺得不是家,現在我還懷著孩子,等孩子出生了,我也皇后變丫環了,誰還在乎我,如果連我都不在乎了,誰還在乎你。他們只會覺得我們是累贅,所以我想有自己的房,有自己的家。但是現在又沒辦法。紅豔有些激動,眼眶紅了。慶芬撫摸著紅豔的頭髮說:孩子,車到山前必有路,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吧,你婆婆雖然脾氣不好,但她心眼不壞,只是有些爭強好勝,讓著點也就行了。 紅豔說:再好也別人媽,我自己媽以後養老,還是得靠自己,沒有自己的房子,就是不踏實。慶芬說你有這個心,我就心滿意足,何況我還有我的退休工資,雖然不多,吃飯還是沒問題,實在不行還可以回老家。 紅豔苦笑:回老家幹嗎?簡直是個傷心地。慶芬說:畢竟還是故鄉。紅豔打趣道:不會是為了那個趙叔叔吧。慶芬輕輕拍了女兒一下,就你胡扯,好多事,都是緣分,也不用強求。說完,孫慶芬靜靜地看著遠方,公園週邊有一座高高的住宅樓,天黑透了,燈火格外閃亮。 慶芬歎一口氣說:慢慢來吧,慢慢來吧,希望有那麼一天。 斯楠拿下大單子之後,公司又接連拿下幾個項目,業績連連飄紅。到了年中,少不了要開個表彰鼓勁大會。周琴親自領頭,負責這次會務情況,又是弄易拉寶,又是定大巴車,又是買獎品,不亦樂乎。倪斯楠被周琴憑藉一場酒和一夜知心話收服之後,也樂於參與到公司的事務中來,跟著周琴前前後後跑。 週末一大早,春梅拍醒斯楠,說走,去逛街去,幫媽長長眼,好久沒買到可心的衣服了。哪知道斯楠揉揉眼,一看床頭鐘,才猛然跳起來說糟了,要遲到了!說著就胡亂抓起衣服猛穿。春梅詫異:這大週末的,有什麼工作這麼急。斯楠說:我們公司要開年中會議,現在正忙活著呢,不跟你多說了,你找二琥嬸子去逛逛。春梅見斯楠急成那個樣子,也就不好勉強。她打了個電話給二琥,說要上街逛逛,二琥答應了。中午時分,妯娌倆在西單碰面了。 二琥挽著春梅,在中友百貨的品牌服裝店裡穿梭。二琥說:哎呀妹子,我們倆真是心有靈犀,我就說要上街要上街呢,一直忙忙活活的,真是沒有幾件能穿出去的。春梅說你要穿去哪。二琥說:就是俊俊他們公司啊,要開個什麼會,好像挺盛大的,在五龍山莊,帶度假的,也可以帶兩個家屬,紅豔懷孕,人家就邀請我這個媽去湊熱鬧了,你說我這麼多年真是沒怎麼去大場子了,最常去的就是麻將場二琥喋喋不休。春梅身體往後一倒,皺眉問:有這回事兒? 二琥又是嘰裡呱啦一通亂說。春梅在心裡犯嘀咕,這公司她老公有份,但這次的晚會她卻沒份,坦白講,她心裡有點不舒服。心裡不舒服,這街就逛不下去了,春梅看這件也不舒服,那件也不痛快,倒是二琥,一口氣買下三件套裝,難得出血。春梅坐不住,又逛了一會兒,就藉口不舒服,先回家了。 晚上,春梅一個人在電視機坐到十點多,倪偉強才回來。洗完澡,坐到沙發上,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在學校?還是在公司?春梅抱著胳膊,拗著勁兒。偉強說學校裡有點事,有點頭疼。 電視機開著,在放中老年相親節目《選擇》。 聽說你們公司有個什麼會,還要去五龍山莊開,排場夠大的。春梅冷不丁說。偉強說我這也剛訪學回來,說是有這麼回事,都是小打小鬧,也沒什麼意思。春梅說:聽說可以帶家屬,等於一次小型旅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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