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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第26章

  倪俊怎麼也想不到,他千里迢迢來這裡領他奶奶的養老金,卻就這麼被人黑了一刀。養老金當然是沒有了。全部款額,共計八萬四千元,全部由倪俊分批次,在不同的取款機取走。命是保住了,但倪俊也沒少受罪被綁匪綁在大樹上長達四五個小時,才被經過的路人解救出來。他也不敢報案。因為一旦報案,耽誤時間不說,他偷領奶奶退休金的事,也會被爆出來。他只好認栽。

  還疼麼?紅豔的媽,倪俊的丈母娘孫慶芬用碘酒幫他擦額頭的小傷。

  沒事媽,真是的,天黑,路不好走。倪俊只能裝沒事,打碎牙往肚子裡咽。錢沒了,他卻不能告訴任何人,錢沒了。老太太的養老金這件事,天知,地知,他知道,還有就是癱瘓了的老太太知道。倪俊自覺闖了禍,瞞一時是一時。慶芬說: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我們這兒路是黑。倪俊苦笑。媽,家裡怎麼了,紅豔都急死了。慶芬詫異:家裡好好的,誰說家裡有事?紅豔這孩子,怎麼沒跟我打電話。我去說她。倪俊忙說不用不用。他怕丈母娘回頭說漏了嘴,把自己受傷的事,又捅出來,也是事兒。慶芬見倪俊有些疲憊,就不便打擾,讓倪俊在紅豔的臥室好好睡了一覺。等他醒來,慶芬的荷包蛋面已經端到倪俊的床邊了。倪俊一睜眼,就看到一碗熱騰騰的面,心裡感動得很:媽,我下來吃,我自己來,唉,還要媽照顧我。慶芬笑說:難得回來一次,這有什麼。倪俊以為丈母娘在嗔怪他,忙說:唉,我們也想常回來,只是紅豔太忙了。慶芬說:忙吧,忙吧,前途都是自己奔的。

  倪俊忙說:我和紅豔就擔心媽一個人在家,太孤單了。慶芬說:剛開始是有點,過慣了就好了。倪俊端著面,一臉認真說:要不媽搬去跟我們住,我們給媽養老。慶芬說:行,有這話,我心裡就暖暖的,真有一天我躺在床上了,少不了麻煩姑爺你!兩人正說著,只聽到窗戶口有人嗷得一嗓子:鍛煉去嘍!粗粗壯壯,底氣十足。倪俊一愣神,慶芬趕緊走到窗戶邊,說:家裡來客人了。今天不去了。說完走回來,對倪俊:一個鍛煉的搭檔,每天都來找,這個年紀,不鍛煉真不行了。倪俊說:媽看起來氣色不錯,鍛煉鍛煉好,調整調整心情,我們也放心。丈母娘和女婿倆,就這麼你一言我一句,一直聊到深夜。

  倪俊在紅豔老家住了一周,胖了五斤,被劫持的變故,一天一天在倪俊腦海裡淡去,他又好像沒事人似的,回到了北京。紅豔問:媽到底什麼事?家裡到底什麼情況?倪俊就說,挺好的啊,媽開始鍛煉了,也瘦了一點。紅豔一驚一乍:媽瘦了?!怎麼搞的。倪俊道:有錢難買老來瘦,那是媽把肥肉都鍛煉掉了,現在倍兒精神!紅豔說:我從視頻怎麼沒看出來?倪俊嗨了一聲:視頻和真人能一樣嗎?真的是沒事,你別大驚小怪了行不行。紅豔又打了電話給她媽,聽上去是沒什麼大事,這才放心。

  又過了一周。小姨打電話過來問紅豔怎麼還不回去。紅豔一聽不對勁,忙說:姨,我已經派俊子回去過了,說沒什麼事兒。小姨在電話那頭嚷:哎呀你這孩子,你派別人來能行嗎?要你自己回來,再說俊子回來也沒跟我打招呼呀!紅豔疑惑:姨,到底什麼事啊?小姨說:電話裡說不清,你有空回來一趟再說吧。掛了電話,紅豔煩了一天嘀咕,晚上到家,又逮住倪俊問:你說,到底什麼事?要你去有什麼用!

  倪俊心裡咯噔一下,心想,不會是她知道了吧,是員警抓住了劫匪?還是上了新聞?你說啊!紅豔咆哮。倪俊渾身一顫,還是咬住牙,說:沒事真沒事紅豔氣得把包掄在床上:還在撒謊!倪俊委屈狀:沒撒謊,真沒事。紅豔半哭道:你是要氣死我是吧,你是嫌我們的日子還不夠窮不夠亂是吧,我沒日沒夜忙為了誰?你卻這樣對我。倪俊一聽這話,有點受不住了,低著頭嘀咕:我也不想被搶

  紅豔猛回頭:什麼?被搶?被誰搶?搶了什麼?倪俊這才反應過來,還想支支吾吾,可哪裡還經得住紅豔的嚴刑逼供,只好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紅豔一躍而起,頭都差點碰到天花板:什麼?五六萬?你瘋了吧。倪俊故意少說了一些,但看來還是讓紅豔無法接受。小聲點,沒人知道,不能讓人知道,這是奶奶偷偷讓我去領的。紅豔說:不行,這事得讓媽知道,別到時候春梅嬸子他們知道了,又是要鬧一場。倪俊強烈反對。但紅豔還是一意孤行。開門就跑去跟二琥彙報情況她去彙報,也是撇清責任,她要讓他們知道,這事兒,是倪俊一個人弄出來的,別到時候又一個屎盆子扣到她這個媳婦身上,說她是教唆犯。

  二琥一聽,暗自心驚,她沒想到老太太還有這麼一小筆錢。紅豔說:媽,這事兒回頭二伯二嬸知道,可不得了。二琥把倪俊叫來,當著倪俊的面,說:這事兒我知道,俊俊是去幫老太太代領,不是要私占,結果現在還負傷了,那屬於因公負傷,錢丟了就丟了嘛,不要聲張就好了,哦?紅豔見二琥這樣袒護兒子,也無話可說,只能順其自然,有一天東窗事發,她不擔責任就好。她最操心的,還是她親媽。

  話說倪俊從紅豔老家回來過後不久,二琥果真托人幫他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蛋糕店學點手藝,準備以後有機會自己開個店。一聽說要做蛋糕、麵包,倪俊自是興高采烈,他興沖沖地問二琥要了筆錢,買了一個麵包機,要每天早晨幫大家做麵包。老倪冷笑說:別裝什麼洋味兒了,能吃上炸饅頭片就不錯了,還麵包紅豔聽了,只是偷笑。二琥說:你這人怎麼說話呢,就知道打擊孩子積極性,俊兒,你做,媽吃。倪俊立馬來勁兒。麵包倒是做得不錯,只是才堅持了一周,倪俊就不願意做了,嫌麻煩。發展到後來,蛋糕店他也懶得去了,嫌累。倪俊說:媽!你不知道一天站十幾個小時多累,都要靜脈曲張了。二琥傻眼。

  老倪說:放屁!你媽以前賣東西的時候,比你累十倍,也沒說累!就是他媽不成器的東西!紅豔不說話,直歎氣,臨上班前對倪俊說:你現在休息,就多幹點家務也行,那個媽,衣服你別洗了,讓倪俊洗,一個人不創造GDP,為別人服務服務也行。倪俊哦了一聲。可真等到去洗衣服。但凡二琥在家,她肯定心疼兒子,又說:好了好了,你又洗不乾淨,一邊兒去吧。她幫兒子做了。但母子倆在家久了,終究相對無言,二琥出去打麻將,倪俊就臥室打遊戲,一天一天混日子。

  三個月過去了。紅豔的新工作轉了正。她借機請了兩三天的假,搭上週六周日,緊趕慢趕回家一趟自從小姨來電話讓她回家過後,她一直有些放心不下。媽!紅豔大包小包提著,要給她媽一個驚喜。可迎面坐著的,卻是個中老年男人,穿著麂皮黃馬甲,頭髮梳得很嚴謹,臉上的皺紋也似乎不那麼令人厭煩。他在看電視。我媽呢?紅豔質問。那男人一下也慌了神,站起來,笑說,哦,是紅豔吧,你媽在廚房。媽!紅豔扯開嗓門喊。慶芬裹著圍裙,從廚房裡出來,看到紅豔,也大吃一驚:哦,你回來了。紅豔覺得媽媽臉上有點不對勁,外面沙發上是誰?怎麼回事兒。慶芬臉上一囧,有些發燙:是你趙叔叔,就是你爸廠裡的以前,也退休了,有時候來家裡玩玩,沒什麼。母女倆小聲說著,那位趙叔叔推門進來告辭,讓紅豔有空去家裡玩。紅豔答應著,臉上訕訕的。慶芬也不送客。趙叔叔徑直走了。哐當一聲門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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