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虎口(84)_徐紀周

八十四

　　"羽田我告訴你，如果你現在放開我，我還是會跟你拼命！中國軍人，沒有投降的習慣！"

　　"好，你可以算是一個合格的軍人，如果支那的軍人都像你一樣，日本可能就不會發動這場戰爭了。不過很遺憾，支那的軍人大多數都像這個樣子。"他說完，轉身從身後上拽過一個年輕的偽軍，偽軍嚇得臉色煞白："太君，太君饒命啊！"

　　羽田一把將他肩上的槍摘下來，塞在他手裡，羽田手指著偽軍："你，向我開槍。"

　　偽軍呆住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快點，向日本鬼子開槍啊！"

　　偽軍嚇得渾身直哆嗦。

　　羽田不耐煩地拔出佩槍，指著偽軍："再不開槍，我就槍斃你！"

　　偽軍哆嗦得更厲害了。

　　羽田拉開槍保險："最後的機會。"

　　偽軍哆哆嗦嗦地舉起了槍。

　　羽田手裡的槍響了，第一聲槍響，偽軍就嚇得扔掉手裡的槍。羽田連連射擊，子彈在偽軍的腳下打出一縷縷青煙，偽軍嚇得癱倒在地上。

　　羽田將槍重新裝回槍套："看見了嗎？支那的士兵都是這個樣子，為這樣的士兵而犧牲，你認為值得嗎？"

　　錢佳皓咬著牙："中國人不都是這麼沒血性！"

　　"哼，支那士兵從來只會欺負比自己軟弱的人，過去的一千多年，日本軟弱的時候，支那一直在欺負日本。直到上世紀末的那場海戰，一切終於改變了。"

　　"小鬼子。"

　　"罵，大聲罵出來！你應該繼續做軍官，直到把所有的士兵都訓練得和你一樣強大。"

　　"可惜沒機會了，或許將來在地獄裡，我們還可以一決高下。"

　　"作為軍人，你的素質很好，就是政治上太過糊塗，一決高下？為什麼要一絕高下？你代表誰？為了誰的利益和我決鬥？"

　　參謀拿過來一份電報，羽田扔在錢佳皓的腳下，"這是你們最高長官發來的電報，自己看看吧。"

　　錢佳皓捧起電報，"承華北派遣軍司令部：驚聞貴部江戶川少佐在與我部接洽途中，不幸遇刺。我晉綏軍上下均深表哀悼。經查，兇手錢佳皓實為中央軍混入我軍內之奸細。由於358團團長劉貴疏忽大意，遂使兇手有機可乘。劉貴現已撤職。我部將全力配合皇軍，儘快抓住兇手，以告慰少佐在天之英靈。二戰區，司令官。"

　　"不可能，這不是真的！"錢佳皓將電報團成一團，狠狠地扔出去。

　　"恐怕整個晉綏軍，只有你還蒙在鼓裡吧？"說完，他又將一張報紙扔過去。

　　報上是晉綏軍和日軍簽訂《汾陽協定》的情景，還配有照片。錢佳皓再也控制不住，跪倒在地上痛哭起來。

　　經過思想的反復鬥爭，錢佳皓決定暫時屈服日本人，羽田自然是很高興，馬上把上官睿和老刀把子找來。

　　"上官隊長，你們彼此都認識吧？"羽田對上官睿說道。

　　"認識，熟得很。"

　　"那就好了。我現在正式宣佈，錢佳皓為保安大隊的副大隊長，主管日常軍事訓練。錢會長，上官隊長，你們三個人現在是這個縣城裡的最高行政長官，大家要通力合作，才能把這裡治理好。"

　　"是。"老刀把子說道。

　　"錢隊長，以後還要多多照顧啊。"上官睿伸出手，錢佳皓冷冷地看著他，並沒回應。氣氛頗為尷尬。

　　在他們後面，一個農民正將車上一袋袋的糧食運進軍部的大門。羽田的手突然按在一輛獨輪車上，推車的農民驚恐地看著他們。

　　"錢會長，你能告訴我，這世界為什麼需要軍人嗎？"

　　"因為……要打仗。"

　　"那麼，為什麼會有戰爭呢？"

　　羽田一把將車推翻，麻袋散落一地。他俯下身子，從麻袋裡掏出一把大米，舉到錢佳皓面前："告訴你，就是為了這個。我的家鄉在大阪的一個漁村，村子裡所有的人都是漁民，魚並不是那麼好打的，我的父親經常一連出海好幾天，連條小蝦都帶不回來。那樣的時候，全家只好餓肚子。全村所有人的心願，就是過年的時候可以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頓大米飯。在我十二歲的時候，我的妹妹死了，是餓死的。在死之前，她就想能吃上一個飯團，可等我母親拿著從地主家用高利貸借回來的大米時，我妹妹已經倒在我的懷裡……死了。"大米從羽田的手指縫裡流了下來，"當時要是有這樣一把米的話，我妹妹就不會死了。直到今天，現在，世界上每天還是有很多的人被餓死。沒辦法，糧食太少了，人卻越來越多；所以永遠都是有人吃飽，有人卻在挨餓。要想不被餓死，就只有從別人的碗裡搶……這就是我們為什麼要到中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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