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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包紮完畢,軍官慢慢地將槍放入槍套,一揮手:「去吧,醫生,沒你的事了!」

  謝雨時提起藥包,餘悸未消地走進城牆門洞。身後傳來那軍官的聲音:

  「你!你!把他扶走扶走!防範赤黨懂嗎?人人有責!」

  遠方傳來低沉的炮聲,一陣草響,氣喘吁吁的謝雨時出現在範希亮、立青面前。

  謝雨時告訴他倆:「鎮內駐了陳軍兩個團,城內城牆的確殘缺不全,鎮上人說,那年楊虎心血來潮要辦商務航運,擴建碼頭拆去南城牆,修了通衢大道。所以陳軍欲死守淡水,就沒法拿城牆作文章,只能在石橋處設防。我剛剛看見鎮上的兵往橋上運了兩挺重機槍過去,建立了橋頭堡,最要命的,他們在橋頭堡前開闊地埋了幾百個爆炸點,專等我集團衝鋒時用!」

  範希亮驚訝:「有這事?」

  謝雨時非常肯定:「我親眼看到的。」

  立青皺眉:「爆炸場倒還不算最壞,最壞的是,得防止陳軍炸橋,如果橋斷了,那就事大了。」

  三人都一驚。

  範希亮:「聽炮聲,第十二師已經朝這邊運動了,必須趕快把敵情圖送到,否則,第十二師只想著一味強攻,費時費事。」

  立青想了想,說:「老範,我有一想法,不知你是否同意!」

  「你說!」

  「圖,讓雨時去送,你我留下來護橋,防止陳軍炸毀它!」

  範希亮拍拍立青肩膀:「你小子行啊,腦子轉得快。打淡水,不要學惠州,得鬥智,不能鬥力。雨時,你把槍留下,現在就帶圖與第十二師的先頭部隊聯絡,告訴他們,派一支得力分隊全力趕到,我和立青在橋頭處接應他們!」

  謝雨時:「是,明白了!」

  第四軍前進指揮所裡,董建昌的火氣顯得很大:「電告第十二師,党軍第一師已經打下惠州,全殲守敵。黃埔的娃娃給我第四軍率先垂範了,人家贏得驚天地泣鬼神,青史留名。咱第四軍也不是小媽媽養的,一定得照著拿下淡水城!惠州的經驗,一是要會用炮;二是會用梯,強行登城;三是會用奮勇隊,用『連坐法』。人人似刀架在頭上,班長同全班退,則殺班長;排長同全排退,則殺排長;連、營、團、師直到我這個軍長官亦如是!」

  參謀記錄著:「就這樣發嗎?」

  董建昌堅定地說:「就這麼發,一字不改!」

  衛士過來了,他走上前,與董建昌低語兩句。

  董建昌瞪眼:「你是替我惦著人呢,還是惦著你那三支槍呀?」

  衛士尷尬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董建昌揮揮手:「滾一邊去,不要再囉嗦了。」說完,心事重重地看圖,過一會兒,他朝一參謀招手:「去,問問十二師,那三個黃埔生……算了算了,沒什麼可問的,順天命,盡人事吧!」說到這裡,董建昌隱隱覺得,要是立青有個三長兩短,他真是對不住他的心上人立華,可戰場上的事情,誰能左右得了呢?

  參謀又進來了:「第十二師來電,其先頭部隊已逼近淡水鎮,尚未遭抵抗!」

  董建昌說:「讓他們先掃清城外之敵,待主力到達後,統一實行強攻,多準備些登城雲梯!」

  參謀:「長官,恐怕用不上雲梯了。」

  董建昌:「為什麼?」

  參謀說:「第十二師電報上說,他們接到一名黃埔學生剛遞到的敵情圖,圖上面說的。」

  驚愕住了的董建昌歎道:「我的天哪,天上還真掉餡餅了呢!」

  淡水城外,橋頭工事內的重機槍曳光流火。一個軍官手執電話:「是的,師座,赤黨正猛攻我南門橋頭堡,多少人?少說也有一個師!是不是該炸橋了?對方的火力非常猛。是!是!立刻炸橋!」

  軍官大叫:「王得勝,點火!」

  那個叫王得勝的士兵將早已準備好的煙頭,對準導火索,引燃了。官兵們下意識地捂上了耳朵。導火索像一條火蛇信子一路沿工事塹壕延伸地燒燃而去。軍官也捂耳朵閉上了眼睛。

  一秒、兩秒、三秒……卻無任何動靜。

  這幫人哪裡知道,立青就隱在不遠處的水裡,剛剛用一刺刀截斷導火索。

  遠處的槍炮聲隆隆的,越來越近。

  軍官氣急敗壞:「媽了個巴子的,你王得勝就剩下一張嘴了。」

  王得勝心急火燎,還得佯裝鎮定:「別急營長,我看看去,你放心,我王得勝就是用自家的老二也能把它點炸了!」說著他躍出工事,手執一把尖刀。

  王得勝手摸著燒殘的導火索,順塹壕尋覓而來,突然他撞上了一把黑洞洞的槍管。

  立青小聲道:「兄弟,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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