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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吳哲:"隊長在哪?"

  老A沒精打采指了指那架直升機,吳哲拍拍他過去。

  吳哲進來,和老A一起對袁朗敬了個禮。

  袁朗:"G組情況?"

  老A一臉苦惱:"前半截大同小異。可他一進戰區就穿幫了,這戲再演不下去。"

  袁朗看著吳哲:"這怎麼說?"

  吳哲:"漏洞太多。貯貨過萬的地方,鐵軌鏽變了形。那樣的污染度一個防毒面罩就夠。歹徒是非人類嗎?設備一看就是荒廢日久,我還發現建國前生產的車床。太多太多。最重要的,您的騙局一直在鍛煉我的懷疑精神。"

  袁朗看著他,看不出喜怒:"你是兵油子……如果要讓你看不出漏洞,那只能是真正的戰場了。"

  吳哲笑笑:"是的,您鑽進死胡同了。無法解決的問題。"

  袁朗不理他:"他做到哪一步?"

  老A:"距目標五十米時被擊斃,沒能完成。"

  袁朗:"他也經歷你懷疑的那些東西,可他就是想把任務完成。"

  吳哲看許三多,"他"指的就是許三多,吳哲看許三多時全無方才的戲謔,但轉向袁朗時就又帶上了笑容。

  吳哲:"我很想做他,他也很想做我,可都做不來。我們也沒因此不滿現狀。"

  袁朗:"如果你不懷疑,就能離目標再近一點,甚至完成任務。"

  吳哲:"信任這種天賦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袁朗:"懷疑有助思考,用好倒也是樁本事。你是個難管的部下。坐。"

  吳哲坐下,而許三多一直欲言又止地看著袁朗。

  袁朗:"有話就問。許三多。"

  許三多:"我想知道成才他……"

  袁朗:"你們真是好朋友。"

  許三多:"是啊。"

  袁朗:"你讓他把你的撫恤金交給你父親,他則在放棄前的最後一刻叫了你的名字。"

  許三多:"成才放棄?他不會!"

  袁朗:"我想看你們的自我,一切設計都只為了讓你們體會生死關頭的自我,只有一個人面對……成才的自我為他做出了選擇,他放棄了任務,逃到了遠離任務區域的地方,坐著。"

  許三多:"坐著?"

  袁朗:"坐著,什麼也沒有做,發呆。"

  成才仍坐在廠外那片曠野上,跟許三多遠遠看見他時一樣。槍扔在一邊,連那套穿著很難受的防化服都沒有換去,只是摘下了面罩。

  正如袁朗說的,他一個人坐著,發呆。他的隊友們站在遠離他的地方,沉默,鄙薄和失望讓他們無心說話。

  旋翼下的營地森林如沐浴著月色的波濤。直升機飛掠。

  成才那天回去就把自己關進了宿舍,直到第二天的評估開始,他拒絕見任何人。他根本沒進戰場,卻成了新兵中間傷得最深的人。

  這次選拔的最終結果,將在第二天的會議中確定下來。鐵路、袁朗幾個基地的指揮官員佔據了會議桌的一面,面前放著大量遍于翻查的文字和電腦資料。

  吳哲進來,敬禮,坐下。

  許三多在辦公樓外等待著,和他一起等待的還有其他這次選拔出的新人,沒有成才。許三多惴惴地看著那扇緊閉的宿舍門。這次評估,這次評估是忽然宣佈的,但似乎做了大量準備,許三多他們都不知道要評估什麼。

  吳哲面對著那幾位元基地的主官,並不主動開口,一副不卑不亢的架勢。

  鐵路看袁朗,畢竟他是最瞭解這幾個新丁的人,袁朗點頭。

  鐵路:"各方面都沒有異議嗎?"

  袁朗歎了口氣,他對吳哲似乎並不是太滿意。

  袁朗:"吳哲,希望你的不拘一格能多用在推陳出新上,而不是破壞規則上。"

  吳哲:"謝謝提醒。"

  袁朗再沒說什麼,那麼這就算通過了,鐵路換成了一種極正式的負責人口氣,作為基地總長,他對吳哲這種高學歷傢伙極有好感。

  鐵路:"那麼吳哲同志,在四個多月的相互瞭解中,我們深信你是我們需要的人才,並且希望你能成為特種兵作戰大隊的一分子。我們相信你的才能在這裡有施展的天地,我們也會盡可能地為你創造這片天地。"

  吳哲看著他們,重點是看著袁朗,看不出他有什麼驚喜,這有點無禮。

  吳哲:"都沒有異議?"

  鐵路儘量平和地應對著這種無禮的問話:"沒有。"

  吳哲:"那麼,我有異議。"

  連同鐵路在內的軍官幾乎有點震驚,袁朗忽然打起了精神,似乎一件他一直在期待的事情終於發生。

  吳哲一直在等著這一天,他堅持到現在是因為不要輸,可也不會把自己交給一個已經讓他失望的地方。

  吳哲對著幾位主官開火了,他顯然已經忍了很久:"我的異議會以書面形式呈交,並且希望能上送更高一級部門。我會詳細陳述對這支部隊失去熱情的理由,我無法面對這樣的主官,嘴上甚至跑到了二十一世紀中葉,然後一通手機電話,一頓飯吃得整月不見蹤影,順便我想請示在本基地使用個人無線通訊器材是否嚴重違規?我也無法信任這樣的戰友,以違規和踐踏他人為特權,成為老兵資格的炫耀。最重要的一點,我現在是少校。"

  那幾位主官被他數落得多少有點難堪,袁朗則很有興趣地聽著,也看著。

  袁朗:"少校怎麼啦?"

  吳哲非常明顯地看著袁朗的中校軍銜,並且有意讓人知道他在看著什麼。

  吳哲:"少校離中校也就一步之遙。我得趁著還有理想的時候維護理想,不能為了這一步之遙幻滅了我的理想。"

  袁朗:"好。他向著鐵路,現在我可以說了,我沒有異議,他略顯輕浮,但心裡穩重,我要他。"

  吳哲:"我也補充一句,很多人擅長評論別人,可對著鏡子也看不見自己,這也是我不想留下的理由。"

  鐵路:"吳哲同志,你這已經不是異議,而是指控了。你明白嗎?"

  吳哲:"非常明白。"

  鐵路只好向著袁朗苦笑:"自己收拾吧。你是會喜歡他,你總會要些很有個性的部下。"

  袁朗向吳哲:"那麼你最大的反感是我踐踏了他人的理想與希望,對吧?"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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