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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齊桓:"拯救地球!幹得來嗎?訓練啦!"

  訓練場上正在練習徒手攀緣,新人和老人絕對的不默契,甚至連隊都分出了明顯的兩塊。老兵笑鬧,新兵沉默。

  折磨我們的教官消失了,折磨我們的人並沒消失。記分冊沒有了,只剩下機械、單調、冷冰和重複,我們甚至懷念教官,他在時還有挑戰和憤怒,不會在適應中一點點放棄。我和成才、吳哲甚至都沒有交流的時候,我們分了三個寢室,用吳哲的話,伺候各自的主子。

  一個老A跑過來立刻被他的隊友們圍上了,老A們有意把聲音壓很低,依稀聽到下星期要出任務,任務是一起出,但對許三多他們仍是保密的。

  這個消息讓許三多他們都很興奮,他們一直在等著,等著一次機會打出自己的位置來,現在機會來了,他們關心的就是下星期出什麼任務,有沒有用得上自己的時候……

  夜裡,齊桓搖晃著水瓶,水瓶是滿的,他給自己倒水。許三多僵硬地坐著,在看書。

  齊桓找話:"死不喘氣的,給點內幕要知道嗎?"

  "關於什麼?"

  "下星期任務。閑來磨牙,給你透個風。"

  "是什麼任務?"

  "削你們。"

  許三多愣住,但也不問。

  "哈哈,你以為基地命令削你們這幫菜鳥呀?我倒想。是對抗,削你們這幫菜鳥來的二流部隊。"

  許三多:"部隊只是職能不同,沒什麼幾流幾流的。"

  "明天我拿個條寫上真理兩字,釘你嘴上瞧著吧,打殘你們,打廢你們,老A才是老大。知道老A啥意思?ABCDEFG——A是老大嘛。"

  "那跟三五三團打成平手,這A是不是要分大A小a了?"

  "有時候你嘴也很利嘛。明擺著的事跟你說一句吧,削你們,削得你們越狠,我們經費越足,就是這個現實。你想什麼呢想到眉頭打結?"

  許三多:"沒想什麼。"

  我想到七連慘敗之前,老A們也在這樣對話。如果讓我刻骨銘心的一切僅僅是為了這個目的,我想揍他,為了七連。

  演習是沒有懸念的,鋼七連對抗時的遭遇在重演。唯一的區別是,這次對抗的部隊不是七連那樣的步兵精銳。

  當戰車轟鳴著駛過,車上坐的是常規重裝部隊的機械化步兵,他們訝異地看著旁邊機動車裡的老A們,像看一群異類。

  許三多將臉轉開,他簡直有些羞愧。

  這樣的任務執行了幾次。如果我們是出自齊桓所說的目的在和他們對抗,我無法正視他們。

  許三多在疾速奔跑,後邊追趕的雖足足有一個加強班的人馬。他躍過一條溝坎後突然消失了,那名正不抱什麼希望射擊的尉官停了下來,做了個手勢,槍聲頓止。他和幾名士兵在望遠鏡裡尋找了半晌,卻仍沒見許三多出來。

  尉官:"總得抓住這一個吧!"

  士兵:"打中了?"

  尉官不太有把握地搖頭,幾名士兵跟他往那條溝坎匍匐過去,將近溝沿,一聲槍響,一名士兵腦袋上已經冒了煙。齊桓、成才整整一小隊的老A在埋伏點射擊,追趕者是被引進了埋伏圈。許三多從溝裡坐了起來開始點射,暴露在射界中的人一個個倒下。

  尉官和僅存的人沖進許三多藏身的溝裡,所謂僅存,也就是還剩他和一名士兵。許三多近距射擊,把那兵打冒了煙,那尉官戰術動作極好,終於能逼近和他纏鬥。許三多把對方摔倒,再一舉手就能取消他的對抗資格。尉官突然認出了他:"許三多?"

  許三多愣住,抹去對方臉上的些許油彩便能認出來,那是以前鋼七連的指導員洪興國。許三多反應不過來這樣的巧遇,他茫然站了起來,洪興國也站了起來,管他真假的戰爭已經不存在了,洪興國看起來很想跟許三多說點什麼。

  砰的一聲槍響,洪興國被白煙籠罩。遠處的成才拿粉筆在自己右手衣袖上又畫上了道,他的衣袖上已經劃上了近三個正字。

  齊桓:"撤回!任務完畢,撤回!"

  許三多看看周圍,滿是虛擬的屍體,他又一次誤會自己在真正的戰場,又一次的愴然。他最後看了一眼仍在白煙中被嗆得流淚和咳嗽的洪興國,就轉身追向已經撤出陣地的小隊。

  許三多他們在一塊林間空地上集結,齊桓打出一發信號彈,然後開始無線聯絡。許三多他們警戒著四周,爆炸聲仍在餘響。

  吳哲:"幹掉九個,"他還是有一點得意之色,"成才你幾個?"

  成才亮衣袖給他看,無言的得意。

  吳哲:"十四個?你狠。許三多呢?"

  許三多喘著氣,不說話。

  "許三多?"

  許三多:"成才,你把咱們指導員打死啦!"

  成才詫然:"哪個指導員?"

  許三多:"七連洪指導員!見面,一句話沒有,你就砰!"

  成才:"全大花臉……我看得清嗎?他是假想敵啊……又不是真死。"

  許三多啞然,擦把汗:"我想跟他說話。"

  "說什麼?都是過去的事啦。"

  許三多看起來悻悻加惘然:"就是過去了太多事才想說。"

  齊桓關閉了電臺,起身:"準備回程,直升機馬上到。"

  吳哲:"回程?演習剛開個頭!"

  齊桓:"放棄了,那邊出事了。"

  成才:"什麼事?"

  齊桓不說話,徐徐下落的直升機旋翼吹掠著枝叢和風沙,齊桓的臉色是異乎尋常的沉重。

  暮色下的機場已經早早打開了導航燈,許三多幾個剛出機艙,就被接應上一輛越野車。幾個老A正在卸下另一架直升機上的物資,吳哲詫然看著那包裝箱上的標誌:"核生化防護?!"

  齊桓:"閉嘴。我不是玩笑,這也不是演習。現在是一級戰備,這四個字夠讓你們閉嘴嗎?"

  死寂。齊桓滿意地看著那幾個人臉上的表情凝固:"離戰爭只差一步了。開車。"

  車離開機場,而那輛裝運物資的車就在他們前邊。

  戰爭?和誰的戰爭?

  前邊那車拐彎,許三多他們隨之拐彎,那車的老A坐在包裝箱上,沉鬱地想著什麼心事。

  許三多呆呆地注視著那車老A坐的包裝箱上的幾個字。

  NBC不是電臺,跟球賽也沒有關係。NBC是核武器,生化武器,化學武器,大規模毀滅性殺傷武器。

  在許三多他們的視野中,基地與平日大相徑庭了,沒有訓練歸來的佇列跑過,沒有匆匆走過的軍人,整個基地似乎忽然被清空了,但路邊全副武裝的崗哨卻陡增了數倍。許三多和路口的崗哨對視,那完全是一雙戰時的眼睛。他將眼睛轉開,因為那雙眼睛訴說的不是盤查,而是他所見的目標是否應予以擊斃,並且還伴隨著下意識掉過來的槍口。

  警報響起,一輛車滿載著武裝的老A迎面而來,完全沒有減速地與他們擦過,直奔機場方向而去。許三多幾個的瞳孔都有些擴大了,因為那車上的老A穿著全套的化學戰防護服,鋼盔下的臉孔讓人想起骷髏。

  天色已經將黑了。天空似乎忽然變了顏色

  車在他們所居住生活的樓下急急刹住,齊桓和許三多幾個跳下車。這裡也是空空蕩蕩,除樓口增加了幾名武裝的老A,一名軍官迎上來,雖然和齊桓也是熟識,但沒有表情也沒有客套。

  軍官:"歸隊人員立刻全封閉管理,禁止出入,禁止與外界聯絡,沒有隊長以上直接命令,活動僅限於此樓。十分鐘後電教室集合,觀看相關資料。"

  他們進樓後,哨兵用自己的身體和槍口將樓道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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