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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兩個人的聲音都是發顫的,身邊的水也抖出了微微的波紋。

  伍六一又說:別咬牙,越咬牙越發抖。

  許三多說:知道了,不咬啦。

  伍六一說:想事情,一定要想事情,千萬別放鬆。

  許三多問:想什麼?

  伍六一說:想……想水裡的一點點火……火永遠不滅。

  許三多有點神志模糊地笑了笑,他說水裡邊怎麼會有火呢?

  伍六一說:咱們就是火啊,許三多。

  許三多一下就明白了。兩人就這樣忍耐著,讓水溫一點點把身體涼透。

  他說是有火,六一,我覺得渾身發燙。

  伍六一說:那就好,那就好。

  許三多說:真舒服,應該讓成才也來試試。

  伍六一的臉現出了一絲苦笑,應和著:是啊,是啊。

  許三多說:咱們回頭一塊去看班長,他知道他帶出了兩個老A,一定特高興。

  伍六一說:我也正這麼想。伍六一的臉上說著就有了濃濃的笑意,嘴裡嘀咕著:兩個死老A,牛皮得不行啊……

  慢慢地,許三多覺得身上的熱量都跑光了,許三多的眼皮開始打架了起來。

  他說:我……犯困。

  伍六一伸手使勁地掐了他一下,他說許三多,不能睡!

  真的很困……吹熄燈號了吧?

  沒吹!是起床號!許三多,老七連集合啦!

  ……老七連是什麼?

  是鋼七連!鋼七連!許三多,鋼七連正等著你呢!班長又挨訓了,都是因為你不爭氣!

  ……我爭氣,我很爭氣了呀。

  對,你很爭氣。班長也沒走,班長進了軍校,咱倆是班長,班長做了排長。

  你騙我,班長走了,鋼七連也散了。只有我一個人。

  許三多說得自己也抽搐了一下,睜開眼茫然地看著伍六一。

  伍六一終於舒口氣:你算是醒了。

  許三多不再說話,他忽然將頭慢慢地埋進水裡。

  也許,那是他在悄悄地哭。

  伍六一靜靜望著水面上的那頂鋼盔,他說頂住啊,許三多。這兩個字我常對你說,我想你聽不見。其實,他是因為許三多聽不見,他才這樣說的。

  成才還在狙擊鏡裡緊緊地注視著他們。他不時憂心忡忡看著自己的夜光錶。他看著時間在慢慢地走著,很慢很慢……終於,他看到了水裡悄悄地泛起了波紋,他看到他們終於爬到了岸上。

  前邊的陣地裡,成才看到有一名荷槍的士兵在踱來踱去。

  許三多和伍六一在戰壕邊沿輕輕一落,滾入了壕溝的拐角裡。他們的動作太快,快得到壕溝後埋伏的幾個暗哨都沒有看見他們。

  鑽過幾條縱橫相連的溝塹,千尋萬覓的指揮所中心,終於出現在他們的眼前。他們看到:那指揮所是半埋入式的,兩人隨即迅速地繪起了圖來。

  一個正調整中的紅外圖像頻閃了幾下,終於平穩。

  這是一名老A,他正調整著自己頭盔上的輕便型夜視裝置,這種比望遠鏡大不了多少的夜視儀,是許三多們根本發現不了的。他掃描過陣地的外沿,沒有發現什麼。不經意地掃描陣地內沿,卻發現一團模模糊糊的熱點。那老A索性摘下了自己的夜視儀,他以為那東西壞了,卻壓不下心裡的疑團,他低著身子,悄悄地逼來。

  許三多和伍六一繪製完地圖,折疊好放進了懷裡,回身的時候卻正好與那名從拐角拐出來的老A撞了個正著。

  伍六一和老A幾乎是同時撲上去的,兩人一起撞倒在了地上。伍六一在卡住了他喉嚨的同時,也掩住了他的嘴,老A的趕忙去摸伍六一的頭盔,他在找那個鐳射信標。這時許三多撲了上來,要扣老A的信標,卻被一腳掃倒了。老A正要弄開那個信標的開關,許三多的槍響了,白煙遮住了老A和伍六一的臉。

  那老A完蛋了。

  陣地上頓時炸了窩,探照燈、電筒的光束,紛紛掃來。

  伍六一火了:幹什麼開槍?

  許三多說:他要殺你!

  伍六一沒心思多說了,端起了機槍就四周打量了起來。

  那個已經掛掉的老A,笑嘻嘻地招呼著:兩位好走。

  許三多很禮貌地回了句:再見。

  伍六一氣得拖了許三多就走:廢什麼話?

  週邊的幾名機槍手正將機槍掉了過來,許三多從壕溝裡冒頭,一陣掃射,那幾人都冒了煙。伍六一用機槍封鎖著從指揮所裡沖出來的士兵。這時,有兩名老A看見了伍六一,冒頭就朝這邊打著點射,伍六一連連滾在地上,才躲了過去。許三多發現後,一陣猛掃,才將那兩個老A壓了下去。

  這幾個傢伙比一個排都麻煩!伍六一嘀咕著。

  那兩個老A在伍六一的機槍轟鳴下一時無法抬頭。

  許三多撤到了陣地週邊,回頭掩護伍六一,叫他快撤!

  兩老A忽然會意地做了個手勢,就低下了頭去,一人在腰後摘下一個東西,往壕溝後甩了出來。許三多正莫明其妙地看著。那東西轟地一下在空中炸開,如同平地上打了個閃,炸出白熾的強光。許三多頓時捂住了眼睛,一時被晃得什麼也看不見。伍六一幸而沒有回頭,他跑到許三多身邊將他拖了起來。

  我看不見了!許三多惶恐地握住伍六一的手。

  是閃光彈!媽的死老A,盡用這缺德玩意!

  伍六一打算拉著許三多從山坡上跳下去,腳下卻踩中一塊鬆動的土壤,連人帶槍摔了出去,這一跤摔得太重了,伍六一痛得在地上滾動了兩下。回頭看見許三多仍茫然地站在壕溝之上,便大聲地喊道:

  許三多你快跑!

  你在哪?我看不見!

  跑啊,朝前跑就是了!

  許三多卻依舊在找,嘴裡喊著:六一你在哪?!

  指揮所裡的士兵已經沖出來了,那幾名老A,現在顯然也不再把這兩人當對手了,一名老A純粹為了結束戰局舉起槍向站在壕溝之上的許三多瞄準。然而,一聲槍響,他的頭盔上卻先冒煙了。

  那是成才的戰果。

  老A頓時反應過來,喊道:狙擊手!臥倒!

  後面的山坡上也開始冒起了槍焰。

  後邊也來啦!今兒晚上可真夠熱鬧的!

  那老A端槍撩倒了一個從山坡上沖下的參賽選手,但又有幾個兵從山坡上沖下,看來是等待已久了。

  許三多的眼睛終於能看見些了,他跳下壕溝,將地上的伍六一扶了起來:你怎麼啦?伍六一說摔的!伍六一看了看許三多的臉:你怎麼,你哭什麼?

  許三多擦了擦眼淚:晃的!

  陣地那邊的槍聲,愈響愈烈,伍六一拄著槍站了起來,他一隻腳已經無法著地。他拄著槍強走著。

  我背你!許三多伏下身。

  滾蛋!伍六一罵道。

  終於是沒有讓背,許三多攙著一瘸一拐的伍六一往前跑開。

  後來的那幾個兵趁亂已經沖進了壕溝,一場陣地戰頓時打得如火似荼的。能到達這裡的兵,大概已經全在這兒了。天馬上就要亮了。他們這也算是最後一搏了。陣地上的兵有些吃不消這些生力軍,何況這些能參賽的兵哪一個都是本團隊的兵王。

  剩下的幾名老A,靠自己和幾挺機槍支持著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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