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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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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機會人人有 假如我是草原上最呆的那只螞蚱,榮譽就是團大院樹上結的柿子,團部的柿子就算熟到落地,也沾不到草原上那只螞蚱的邊,這就是我那時候和榮譽的關係。 五班和榮譽也是這種關係。我的柿子很甜,可與五班的爺們無關。 不是氣話,就算到現在我也不太清楚榮譽是什麼,也不知道當它落到你頭上時,會發生些什麼。伍六一也不清楚。就算是榮譽真的大過命去。很久以後,我碰到他的時候,他已經退伍了,我們喝了很多酒,他很想酩酊大醉。 伍六一說,其實我壓根兒不清楚榮譽是什麼,只知道以前是活在榮譽之下的,那沒錯。 這話要放在軍裝時代剮了他也不帶說的,可那時候他已經穿著便裝。 伍六一說不過現在我知道自由是什麼,自由……自由就是以後再沒人管你了,你要自己對自己負責。 他不快樂,他自由可他不快樂,他憧憬著快樂,憧憬和迷彩世界的大老爺們一起澆鑄的快樂。 我呢,那時候快樂也離開我很久了。有種沒心沒肺的東西叫快樂,我們每個人都有過,後來你長全了心肺,它就嫌你煩不搭理你,等你做夢都樂意把自己當成年人時,它就乾脆三十六計了。 我那沒心沒肺的快樂獨屬於我的草原時代,沒心沒肺的自由,絕沒有伍六一那份深刻,沒心沒肺地修了條路,沒心沒肺地被人輕視又被人重視,這個房間裡的二百五,也許換個房間就改名叫做純真。 關鍵你自個怎麼看,對嗎? 所以我把它看作沒心沒肺,也懷念,也覺得很好,可我想,我用木訥憨傻或者純真,隨便怎麼叫吧,代替了責任,這不好。 長不大很好,可我真希望能早點長大,好早點明白那些幫我成長之人的心情。 ***** 五班的氣氛,說變就變。李夢幾個剛剛還在不住地交頭接耳,看見許三多進來,就不再說了。許三多意識到了什麼,看見老魏的被褥有點亂,馬上過去想幫他弄好,老魏卻搶了過來,說我來,我來就行啦! 許三多愣了一下,想找點事情,便說:現在是電視時間啦。可他剛一打開電視,李夢幾個就乘機悄悄地溜到外邊去了。 許三多只好呆呆地坐著。 他心想,都是些朝夕相處的人,一個人的心事很快就被另一個人知道。大家都希望班長留下,大家都知道班長的心理障礙就在於我,大家都不知道怎麼對我。以前還好,現在我已經習慣有友情的生活了。 轉身也出去了。他跑到山丘上的一塊石頭上躺著,他在發愣。 老馬找了好久,才找到了躺著的許三多。 他說不能在這裡睡覺,這風是傷人的。 許三多嗯哪了一聲,卻沒有起身。 老馬說怎麼啦? 許三多說好久沒給家裡寫信了。 老馬笑了:那就寫吧。 寫了。許三多說我跟爸媽哥哥說,讓他們放心,我說五班挺好,班長對我最好,李夢他們也不對我怪裡怪氣地說話了,我們天天都訓練。有一條路還用了我的名字來命名,叫許三多路。 很好啊,那就發吧。 可是李夢他們又不跟我說話了。我原來以為他們說話就是那樣的,後來他們不那樣了,我覺得還是不那樣好,可現在他們又那樣了。 老馬拍了拍許三多的肩膀,心情沉重起來,他說:許三多呀,是班長害了你了。 我想我真的是招人討厭的。許三多說著自己搖搖頭:我想家了,班長。 老馬望著許三多沮喪的模樣,再也想不出安慰的話來。 指導員又來了,他的三輪摩托上還載著一個戴眼鏡的軍人。 指導員把車停在五班駐地外,大張旗鼓地摁著喇叭,直到班裡的人統統地跑子出來,他說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咱團宣傳科的頭號筆桿子張幹事,人是專管團報的!今兒過來打算給咱們好好宣傳一下! 眾人趕忙給張幹事敬禮:首長好! 張幹事連忙還禮,說大家好!什麼首長不首長?叫首長我擔待不起,叫幹事我又不樂意,叫我老張成不成? 眾人覺得這人好接近,笑著齊口說:老張好! 張幹事揚起臉,看著五班的全體說:今兒來沒別的,為我們團考慮呢,採訪採訪大家,給團報上增添點光彩;為我們班考慮呢,給大家拍點照,卷也沒多帶,就一個。附帶說明,我老張職業道德不錯,拍好的照片是一定要給大家寄回來的! 大家頓時眼神裡冒了光,互相捅咕著。 指導員說還等什麼?不趕緊回屋換身光鮮點的? 大家轉身回到宿舍,這時老馬忽然看見李夢也匆匆地跑了回來,拖著槍,混在中間。老馬攔住了,他說李夢,不是你的崗嗎? 李夢笑笑的,說回來小個便! 你不一向就地解決嗎?今兒咋文明啦? 這時指導員把老馬叫到了一邊,李夢才乘機混進了宿舍裡。 大家都在忙著換衣服,李夢將他們一頭揪了過去。 ……薛林,我跟你換崗,你替一班我給你站兩班崗。 薛林說:門都沒有。 ……老魏,我給你買煙! 老魏說:我老魏是賣藝不賣身。 沒辦法,只好找許三多了,他說許三多,我求求你啦! 許三多說換崗呀?我是夜班崗,站起來很辛苦的。 我不在乎,我吃得住辛苦! 許三多說,可我想照相,好寄回家。 我也想照相啊。李夢皮癩臉地纏著:許三多,你沒談物件,我談物件了,我得寄照片給人! 許三多想了想:那你是該照相。 許三多於是接過了李夢的槍。 李夢抱著許三多恨不得親上一口,說許三多,你真是個好同志! 許三多一聲不吭地就出去了。 薛林猛地給了李夢一腳:你好意思啊?你對了個屁象啊? 李夢笑笑的,不回話,他看到指導員和老馬正在裡邊的角落裡默默地坐著,指導員是有話要說,卻又一直猶豫著。 老馬說指導員,你不用為難了,我知道了。三等功肯定沒戲了。指導員說,也不是全沒戲,可團裡的精神今年是這樣的,有限的榮譽得留給那些一線訓練的,後勤保障方面的尖子今年只好暫不冒尖。 ……司務長是不是也沒戲啦?老馬硬著頭皮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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