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士兵 | 上頁 下頁


  成才的技藝已經發揮到了極限,那是血肉與鋼鐵之間的對抗,他打滅了車上的探照燈,打碎了車前燈,打裂了潛望鏡,甚至打壞了車上遙控機槍的供彈裝置,打得車上的士兵不敢露頭,但那輛車在漸漸逼近。袁朗三人對付著來自後方的士兵,他們知道這將是一場耗時良久的苦戰,他們用的也是節省彈藥的點射擊,前邊的人影倒下了,後邊的人影又冒了出來,好似無窮無盡。直升機上的機槍也開始轟鳴,居高臨下的火力壓得他們幾個一進抬不起頭來。

  成才喊了一聲許三多,好好幹!摸出手雷就向那輛裝甲車沖了過去。他很清楚這被堵死的前進之路,已成為四個人惟一的退路。然而,許三多卻把他給勾倒了。許三多搶在了他的前面,撲入了裝甲車之下的履帶之間。

  車上的後艙門是敞開的,正準備下車衝擊的士兵,看見了仰臥在地上用突擊步槍單臂瞄準他們的許三多。但他來不及做出反應,就在許三多的槍前倒下了,隨後的士兵都沒有明白出了什麼事,也一個個地撲倒在了前一個死者的身上。隨著許三多的一隻模擬手雷扔進車裡,濃烈的白煙頓時將周圍籠罩。

  走啊!快走!

  一個因用力而變調的聲音,突然從車裡冒出,成才掉頭就要衝進煙幕裡,卻被袁朗狠狠踢了一腳,停住了。他看了一眼袁朗的眼神,他是在讓他放棄。他只好喊了一聲,許三多,你等著我!然後沖過癱瘓的裝甲車,沖進了前邊的黑暗之中。

  前邊的許三多已經被拖在了陣地上。他打倒了一個,又補上來兩個,誰都沒有開槍。顯然,他們打算將他的活捉。無數人倒地之後,許三多終於碰上了強敵,那是上尉烏裡揚諾夫。這人敏捷得不似出自他那胖大的身軀。許三多連連挨揍,連連後退,周圍的士兵看到後也都退開了,在嘻嘻哈哈地等著這名中國軍人如何成為他們長官的手下敗將。

  然而,只聽得忽然劈劈啪啪地好幾下,那烏裡揚諾夫轟然地倒在了地上。許三多頭也沒回,向身後的陡坡滾了下去。都是些訓練有素的士兵,也不等號令,一隊士兵已經追了出去。

  這該死的!烏裡揚諾夫嘴裡嘟噥著,揉著痛,爬了起來。過來的托揚卻告訴他,他在讓你,你做了他逃走的跳板了。烏裡揚諾夫說,不可能,這山坡是足以讓山羊也摔斷腿的,他是被我打下去的。托揚聳聳肩:您盡可以覺得滿足。烏裡揚諾夫說,我帶隊去追趕那幾個中國人,天明前把他們帶回您的跟前。托揚說用不著。他說我盯了他們很久了,選擇他們攻擊前的一會鬆懈發動攻擊,就是要把他們逼進猴子也進不去的叢林陷阱,現在他們已經進去了。上尉,您上次勘探這條路線用了多長時間?烏裡揚諾夫說,九小時三十七分鐘,實在無法通過,撤回了。托揚說,限時九十七分鐘。九十七分鐘?我想我們都是唯物主義者,即使他們能清掃我們的灘頭陣地,B任務倒扣,C任務歸零,可以棄權了。說完暗暗一笑。烏裡揚諾夫有點不太放心,但也只好跟著長官一起笑了笑。

  托揚說,中國兵永遠是讓人頭痛的對手,可現在讓我們對付別的強者吧。

  像是回應,山上的一個點射打得他身邊的士兵連連倒下。槍聲頓時響成一片。

  托揚揚了揚眉毛:這就是被您「打」下山的那名士兵,他很忠誠,還在想怎麼拖住我們不去追他的隊友。

  烏裡揚諾夫不禁有些赧然:我帶隊去追趕這個中國人,我保證天明前把他帶回您的面前。

  去吧,這個人讓我擔心,他走了一條正確的路。

  烏裡揚諾夫揮了揮手,讓一隊士兵跟隨著他。

  上尉,別把這當比賽。對他們來說是比賽,對我們這些國防軍來說,是三十一隊敵人侵入我國的領土。他們中間不能出現第一名,否則是我們的恥辱。托揚吩咐道。

  烏裡揚諾夫點了點頭走了。

  叢林裡的袁朗在揮刀猛砍著纏住四周的莽藤,順手將一條毒蛇遠遠扔開。

  成才和吳哲的情況也比他好不到哪去,每一步都得付出代價。這片原始叢林如果說比別處有什麼區別的話,就是更為陰森可怖,樹與樹之間沒有丁點空隙,而且林地上幾尺厚的腐葉、半炭化的死樹,根本讓人邁不開步子。

  吳哲終於看見樹與樹之間有偌大的一塊空地,終於能看見林上的天穹了,不由得歡叫道:可算是看見星星啦!他掙開纏得心煩意亂的一處荊棘,往那塊空地躍了過去。袁朗剛要喊他一聲小心,不料吳哲的身子已經陷到了胸際。

  那是被落葉覆蓋的一塊沼澤!

  袁朗砍了一根樹枝扔了過去,吳哲橫擔在沼澤上,以保持浮力。成才過來解下背負的長索扔到了他的面前,將他慢慢地拉了過來。

  遠處的叢林,傳來了俄語的喊叫聲,人影幢幢的。那是一批追趕許三多的士兵。許三多在斷樹與斷樹之上幾乎是跳躍著前進,這種方式使他的速度快上了許多,但對於這個從未來過這類莽林的許三多來說,充滿著隱患。

  喀的一聲輕響,許三多的整只左腳都陷進一株腐爛了的死樹中間,這份失衡頓時讓他往前栽倒,仍陷在死樹中的腳拗成一個難以置信的角度。許三多痛得在地上打滾,他狠狠地捶打著自己的大腿,將頭在樹上狠撞了兩下,但沒有喊出聲來。

  看著自己那只扭歪了一百二十度以上的腳掌,許三多感到難以理解。

  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前方有一種隱隱的低沉可怖之聲,許三多看著前方一個黑漆漆的腐土堆,他不知道那是什麼。那是這處叢林中獨有的地蜂窩。

  吳哲在這時已經完全被從沼澤里拉了上來。袁朗放下手上的繩索,第一個動作就是看手上的表。時間的記錄是:43∶50。時間過了近一半,路程卻走了不到四分之一。

  吳哲他在沼澤裡耽誤了時間,而且這條路線是他判定的,他說隊長,是我誤事。袁朗沉著臉,說你見過沼澤嗎?換了我也會踩上去。成才說隊長,許三多還沒有趕上來。那我們在這裡泡壺茶等他好嗎?說完袁朗就有些後悔對不起了。但成才搖搖頭,默默地踏入了前邊的荊棘叢中。袁朗和吳哲默默地跟了上去。

  前邊的路還很長,他們不再浪費力氣去砍掉那些沒完沒了的樹藤荊棘,而是從那根本無路的地方硬掙出一條通路。

  一頭已經腐爛得可見骨骼的犬科動物攤在地上,散發著惡臭,攔住了成才的去路,他略略一停,一聲不吭地繞了過去。走在後邊的吳哲卻停了下來,他說那是一頭狼。他總是不他放棄那種好鑽研的習性。他說,它是被困死在這裡的,它沒有手,不會使用工具。袁朗在身後推了他一把,才繼續往前方前進。他們身上的衣服早被扯出一道道的裂口,手上臉上,到處都是鮮血淋漓。

  參天的老樹下,四處陰森得如同鬼域。

  追趕許三多的士兵忽然站住了,他聽見一種低沉而不祥的嗡嗡聲。

  快一點!前進!

  後邊的烏裡揚諾夫在不停地催促著。

  士兵不敢往前,反而在暗暗地後退,嘴裡嚷著毒蜂!毒蜂!這裡有毒蜂!……

  那地蜂窩不知被誰給砸了一塊大石頭,狂怒的蜂群正在四處躁動,那股可怖的嗡嗡聲越壓越近。烏裡揚諾夫身邊的士兵一看大勢不好,正想掉頭狂奔,烏裡揚諾夫卻下意識地掏出了手槍。士兵對烏裡揚諾夫說道:上尉,兩隻這樣的蜂就蜇死了一頭牛!中國人他過不去的!

  他不想往前追了。

  烏裡揚諾夫猶豫了半晌,最後揮揮手,士兵們大赦一般往後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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