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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擴音器裡的托揚在繼續著他的講話:

  這裡絕對沒有轉播,世界並不知道這裡在發生什麼,能跟著你們跑過這段路程的攝影師還沒有出生。這裡絕對沒有仁慈,因為我們的競賽允許真正意義上的死亡,被流彈擊中死亡是合理的,因自然條件惡劣死亡是合理的。因為我們代表敵人,指望敵人仁慈的軍人不如後悔自己的出生……

  那名俘虜被幾名士兵拖起,草葉翻飛中許三多和成才躍出,將士兵制服,成才扛起其中一人就跑。

  俘虜的嘴裡呢喃著,他在請求許三多的幫助!他對他晃動著手上的繩索。許三多剛一站住,卻被成才攔住了,他告訴他,這不是我們的任務。

  但那俘虜就是不他放棄,他用生硬的中文再一次求道:

  幫幫我!……中國人民解放軍。……

  許三多沒有多想,用手上的刀挑斷了那俘虜手腕上的繩索。那名俘虜搶了枝槍便沒入了叢林之中。

  成才覺得奇怪,他說他去幹什麼?

  許三多說救他的戰友吧。許三多覺得真正的戰友,就是活在一起的男人。

  成才的眼裡忽然飛過一些愧色,許三多一看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說道了一句,別老想著那件事。成才搖搖頭,說我就想著怎麼不讓你們失望。許三多說不用想,你准定不會讓人失望的。

  兩人拖著抓來的舌頭沒入了叢林深處。

  直升機上的托揚,還在不停地嚷嚷著他告訴他們,參加比賽的是來自十三個國家的三十一個作戰分隊,他相信他們是世界上最好的軍人,可已經有五支分隊在灘頭上被殲滅了。發射你們攜帶的綠色信號彈吧,托揚說,放棄比賽或者遇上生命危險都可以發射信號彈,當那顆綠色的星星升起,我們會成為你們的朋友,而不是致你於死地的敵人。

  慢慢地,直升飛機往前飛遠了。

  袁朗不由笑著罵了一句:拙劣的心理戰!一邊罵著,一邊忙著手裡的兩條蛇。

  吳哲一看就知道袁朗在忙什麼了。那就是他們的下一頓飯。吳哲看得一時垂涎欲滴。他覺得隊長做的口味越來越好了。

  這時,許三多和成才拖著俘虜,從叢林裡鑽了出來。袁朗一看,不由苦笑了起來,他說你們這會就把舌頭抓回來了,咱們不是還得管他一頓飯嗎?這自然是玩笑。吳哲扯下舌頭眼上的布條,審問道:你的部隊番號……?吞頭看了吳哲一眼,卻反問道:你們是哪支部隊?中國?日本?韓國?

  喂,俘虜,應該是我們向你發問。袁朗說道。

  俘虜說那沒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最後都會被抓住的。

  袁朗則告訴他,中國有句話,叫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原來是中國人。舌頭像是摸著一點譜了,他說,你們一直都不錯,可最後也會被抓住的。

  袁朗無心跟他糾纏,他吩咐吳哲,問他駐防兵力和火力配置。

  那舌頭竟回答說,我不會告訴你們。

  袁朗於是嚇唬道:這種比賽可是允許真正意義上的死亡。話聲剛落,那舌頭慌忙說道,那是指被流彈打中和因條件惡劣導致的死亡,你們不能對我進行真正意義上的刑訊。說著眼光忽然越過了袁朗,往後愣愣地看著。袁朗回頭一看,不由笑了。把那舌頭嚇住的,就是那兩條剛扒了一半皮的眼鏡蛇,有一條還在微微地搐動著。

  成才將蛇一段一段切下,笑著湊過來,說:大老遠的把人折騰過來,咱得請人吃飯。舌頭說我不是參賽隊!不用吃你們的東西!袁朗說很好吃的!比你們的酸麵包好吃。

  成才咬了一口手裡的蛇段,對舌頭說,你要仔細地嚼,就會覺得一股鮮美的甜味。

  你們這幫瘋子!舌頭嘴裡罵道,看著成才嘴角的蛇血,他的心卻慌了,他隨即告訴他們:我們有兩個加強的叢林戰鬥營,六百名自願徵募的地方武裝人員,四十多輛裝甲戰車和一個直升機中隊!說完從吳哲的手底下掙扎了出來。他說,你們根本過不去的!我們任何人都比你們熟悉這片叢林!

  袁朗幾個相互看了一眼,然後笑了。

  暮色漸下,在許三多瞄準鏡裡的視野中,山谷裡一輛重型裝甲車正慢慢駛過,對面的觀測鏡泛著微光,那裡的半山腰上有一處哨所。許三多於是合上了鏡蓋,因為鏡面的反光容易被人發現。袁朗他們三個都在休息,一根細繩從許三多的腳踝上牽引到他們三人的腳踝上,那是預防著一旦有什麼變故他們就會立刻醒來。

  B任務是突破封鎖線,C任務是狙擊D7位置的目標。若無法在指定的九十七分鐘內突破封鎖線,則B任務倒扣,C任務歸零。隊長說要大膽也要謹慎,所以他們在封鎖線外等待黑夜降臨,並且決定睡上一覺,因為剩下的八十個小時裡,想想睡覺兩字就算睡過了。

  袁朗睡得四仰八叉愜意之極。

  袁朗說什麼都是笑著說的,他讓二級士官許三多覺得好像軍銜越高的人越愛開玩笑,他是少校,差不多兩句話一個幽默。他也是許三多見過的最優秀的軍人之一。用許三多所在A大隊老用的話,叫NO.1,第一名。

  吳哲睡覺時手仍握在槍柄之上,一張臉清秀得不似軍人。吳哲也愛笑,也是個NO.1,碩士生,特長是語言、電子技術、地圖作業,這兩年軍隊多了很多他這種人,可想著他們的許三多不太知道碩士生代表什麼,因為許三多的高中課程都是靠自學完成的。

  成才睡得極為警醒,許三多的目光都能叫他醒來,他銳利的眼神掃了一眼,發現身邊是許三多時才又合上了眼睛。這些天,成才總是這樣,醒著時一起笑,一起打,睡著時仍心事重重。許三多知道,他還一直記著改寫了他人生的那件事情,並且把那當作恥辱。成才是他們四人中最特殊的一個,在那個橫跨三省兩直轄市的軍區裡,他是當之無愧的槍王,可他卻不屬A大隊。他是普普通通的步兵,被A大隊淘汰後,又憑著苦幹進入了這個代表中國軍隊的行列,僅此一點也讓袁朗對他刮目相看。

  睡得最沉的袁朗反而最先醒來,他無聲地示意許三多去睡覺,自己捂著瞄準鏡從手指縫隙裡打量著敵軍陣地。

  敵陣上,好像有了更多的守軍。

  許三多解開腳上的細繩,在成才身邊坐下,再系上袁朗解下的細繩。

  許三多以前是機械化的步兵,現在隸屬A大隊。他和成才都是二級士官,而且他們是老鄉。他覺得自己好像沒有什麼特長,四個人中,他與NO.1是最沒什麼相干的人。

  今天是他當兵的四年八個月零七天,他在等待黑夜,好跟他的戰友們一起發動一次夜襲。

  慢慢地,許三多便睡著了,夜幕也隨後悄悄地降臨。

  轉眼,叢林裡黑暗一片。行動可以開始了。四隻夜光錶一對,時間是七時三十五分。袁朗輕聲地說道:限時九十七分鐘,吳哲,我看見你臉上樂出了酒窩。別樂,我知道你們在國內跑這個成績跟玩似的,可這塊地形咱們連邊都沒摸過。袁朗話沒說完,吳哲笑了,他說你冤我了。我是碰上難事才樂,這老外的地方天時地利人和咱一樣不占,白天瞅一眼那老林子,乖乖,腐殖層能埋個活人進去了,九十七分鐘?袁朗不管,說廢話。碼錶歸零。

  四隻表上的秒時間齊齊被摁至歸零位置,與此同時,一架直升機忽然從遠處掠了過來,震耳欲聾的旋翼聲中,來自空中和對面山頭的探照燈光也射了過來。他們馬上伏下身下。

  四面八方的探照燈光裡,可以看到山梁上到處是影影綽綽的人影,他們正將這裡包圍,示威性的對空射擊頓時劃破了夜空。擴音器裡的呐喊也跟著嚷開了:

  我知道你們是誰。放下武器,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一輛裝甲車從袁朗他們的正前方爬了出來,引擎聲一時淹沒了飛機上呐喊,淹沒了一切。

  許三多幾個有些緊張地看了看著袁朗。袁朗忽然笑了,他把頭搖了搖,一切便不用多說了,成才一抬手就射倒了裝甲車上的機槍手。

  炮塔因此開始了轟鳴,四面八方的守軍,向這裡包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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