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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不必考慮了,再怎麼樣,我也不會拿一個學生的前途去換金錢的。」

  「張校長,」陶會長硬把張幹攔住了,歎了口氣說,「張校長,且聽我把話說完好嗎?本來吧,家醜不可外揚,但今天不把話講清楚,張校長也不會明白這裡頭的原委,我也就只好直說了。事情是這樣,貴校有個毛澤東,他組織些男男女女在校內外搞些什麼活動,搞亂了學校秩序和風氣,也有傷風化。我有個獨生女兒,已經定了親,她卻受毛澤東的影響,追隨他。哎!」

  張幹目瞪口呆:「有這種事?」

  「說起來吧,也怪我這個父親管教不嚴,未能及時發現。可我女兒好歹是定了親的人,如再給毛澤東他們活動的機會,這要任其下去,萬一鬧出什麼事來?不光我陶家,於貴校的臉上也不好看嘛。只要開除了毛澤東,這事也就過去了不是?」

  張幹想了想,答應道:「事情若果真如陶翁所言,這樣的行為,敝校也是絕不會允許的。」

  「千真萬確!張校長,我也是沒辦法,才請您幫這個忙。這樣吧,只要張校長點這個頭,我捐一萬大洋,明天就送到。怎麼樣?」

  張幹堅決地說:「不,這是兩回事。毛澤東如果並無此事,不管多少錢,我都不會開除他,否則,陶翁就算一分錢不出,我也一樣會嚴肅處理。」

  出了陶宅,張幹一路想著陶會長的話,坐車回了學校。他邁著沉重的步子,心事重重地上了教學樓,經過教務室時,聽到虛掩的門裡正傳來一陣說笑聲: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還真是又有大海又有太陽啊!」王立庵拿著毛澤東那張圖畫考卷,哈哈大笑。

  「你別說,兩筆一幅畫,還套上了李白的名句,這種絕招,也只有潤之想得出來。」

  「反正我呀,拿他毛澤東,是哭不出也笑不出。」

  張幹聽到是在說毛澤東,推門進去問:「在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費爾廉說:「我們在看一個學生畫的畫,畫得太有意思了,很有我們德國現代抽象派的風格。」

  「哦?我看看。」張幹拿過毛澤東那幅畫,愣住了,「這……這什麼玩意?」

  陳章甫笑道:「半壁見海日啊,您看,一筆是海面,一筆是太陽,又簡單又明瞭……」

  「什麼簡單明瞭?這也叫畫?黃老師,這怎麼回事?」張幹嚴厲的口氣使剛才輕鬆的氣氛一掃而光,老師們不禁面面相覷,趕緊彙報說,不僅僅是圖畫課,還有那麼幾門課,毛澤東不是很感興趣,成績不是很理想……

  張幹打斷他們的話:「那你們就由著他想學就學,想考就考?就由著他拿這種鬼畫符把考試當兒戲?」

  黃澍濤說:「這是孔校長以前特許的,說毛澤東是個特殊人才,他不感興趣的課,不必硬逼著他拿高分,就當是一種因材施教的教育試驗。」

  「簡直亂彈琴!」張幹把那張「半壁見海日」一拍,越想越氣,「一個學生,不好好學習,視功課如兒戲,還能得到特許?這、這不是縱容學生亂來嗎?」

  大家誰都不敢接腔,一時間,教務室裡氣氛緊張。就在這時,卻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斯詠從虛掩的門後探出身來:「請問一師收學雜費,是在這兒交嗎? 我來給毛澤東代交學雜費。」

  陳章甫驚訝地問:「給毛澤東代交?你是?」

  不等斯詠答話,一旁,張幹掃了一眼斯詠,冷冷地說:「小姐是姓陶嗎?毛澤東的學雜費,不必旁人代交。你走吧。」

  「可是……」斯詠的話還沒說完,張幹就毫不客氣地一把將門貼著她的鼻子關上了。

  轉過身,張幹臉色陰沉得嚇人:「陳老師,通知毛澤東,馬上到校長室報到!」

  「毛澤東同學,叫你來之前,說實話,我對你身上暴露的問題是很有看法,甚至是有很大意見的。不過冷靜下來一想,其實你身上這些缺點、毛病,也不能全怪你,應該說學校過去的教育方法也出現了偏差。既然是你有缺點,學校也有偏差,那就讓我們共同來努力,改正這些存在的問題,你說好不好?」看著對面的毛澤東,張幹坐在校長室自己的椅子上,字斟句酌地說。

  「我又存在什麼問題了?」

  「你的問題,你自己還看不到嗎?」張幹不禁有些不快,但還是儘量平和地拿起那份考卷,「你說說,這叫怎麼回事?一橫一圈,這就叫半壁見海日?一個學生,怎麼能這樣對待學習,怎麼能這樣對待校規校紀呢?昨天才罰過你,今天你又是這樣!屢教不改啊你!學校不是你家,不是菜市場,由不得你想怎樣就怎樣!你知不知道?」

  仿佛是發覺自己過於激動了,違背了初衷,他儘量平靜了一下,接著說:「當然了,孔昭綬校長在這個問題上也有很大的責任,身為一校之長,不但不維護校規校紀,居然還對你放任自流,如此教育方式,怎麼會不誤人子弟?」

  毛澤東騰地站了起來:「張校長,你講我就講我,講孔校長幹什麼?」

  「我是在幫你分析原因!」

  「那我也可以告訴你,孔校長是我見過的最好的、最稱職的校長!比不上人家,就莫在背後講人家壞話!」

  張幹也騰地站了起來:「毛澤東!」

  「我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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