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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湯薌銘卻微笑說道:「差點忘了孔校長,薌銘此來,還有一件公事,想請您過將軍府一敘。」

  孔昭綬不覺一愕,「我?」

  湯薌銘點頭說:「對,非您不可。趁著車馬就便,不妨與薌銘同行如何?」

  孔昭綬還來不及回過神來,湯薌銘已攜了他的手,向外走去。眾人方才行到一師門前,湯薌銘正待告辭,這時遠處忽然一聲槍響,隨即傳來一片喧鬧,把眾人都驚了一跳。護衛的軍警頓時都忙亂起來,湯薌銘眉頭微微一皺,副官只看了一眼他的眼色,立即會意,匆匆跑去。

  但笑容馬上又重新回到湯薌銘臉上,拱手道:「叨擾列位的清靜,薌銘就此告辭了。」一時眾人紛紛回禮,看著湯薌銘攜孔昭綬向一輛豪華馬車行去。

  只見湯薌銘搶上一步,掀起了馬車的簾子,說道:「孔校長,請!」

  孔昭綬怔了一怔,湯薌銘如此客氣,倒叫他不好推辭,正要登車,這時那名副官引著一名軍官匆匆跑來:「大帥。」

  湯薌銘扭過頭來,那軍官啪地一個立正,敬禮:「駐湘車震旅長沙城防營營副參見大帥!」

  湯薌銘只瞟了他一眼,便把頭扭了回去,淡淡地說:「鬧什麼呢?」

  軍官答道:「報告大帥,有一群要飯的饑民哄搶米鋪的米,標下奉命率城防營前來彈壓,鬧事的22人已全部抓獲。如何處置,請大帥示下。」

  未加思索,湯薌銘把玩著手串的食指在空中輕輕一劃——這個動作他做得是那麼習慣成自然。副官卻早會過意來,轉頭對軍官說道:「全部就地處決。」

  正要登車的孔昭綬全身猛地一震,連旁邊的紀墨鴻都不禁嘴角一抽。

  那軍官顯然也嚇了一跳,臉色發白說道:「處……處決?都是些女人孩子,二十多個呢……」

  湯薌銘的頭扭了過來,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是一種極不耐煩的神色,目光森冷,直逼得那軍官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是!」轉身跑步離去。

  孔昭綬這時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了湯薌銘的胳膊,「大帥,罪不至死吧?」

  微笑著,湯薌銘輕輕將手按在了孔昭綬的手上:「孔校長,您執掌一師,不免有校規校紀,薌銘治理湖南,自然也有薌銘的規矩嘛。」

  「可是……」孔昭綬還想說什麼。

  湯薌銘輕鬆笑一笑,說:「換作是一師,要是有誰敢亂了規矩,不一樣要殺一儆百嗎?說話間輕輕拿開了孔昭綬的手,扶著馬車簾子,客氣地說:「孔校長,請啊。」

  映著陽光,他的笑容和藹,透著濃濃的書卷氣。望著這張笑臉,孔昭綬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來。

  槍聲驟起!

  孔昭綬緊緊閉上了眼睛……

  二

  到了將軍府,湯薌銘便向孔昭綬合盤托出了這次請他前來的目的。

  「中日親善徵文?」端著茶碗的孔昭綬不由呆住了。一旁的紀墨鴻默然不語,他是在去一師的路上便早已知道這件事了。

  「說得完整點,應該是『論袁大總統英明之中日親善政策』。」湯薌銘坐在辦公桌後,手裡摩弄念珠,微笑說道。

  孔昭綬沉吟一時,放下了茶碗,緩緩說道:「中日關係,事關國策,一師不過一中等師範學校,學生素日所習,也不過是怎樣做個教書匠,妄論國是,只怕不大合適吧?」

  湯薌銘依然慢條斯理:「孔校長何必過謙?貴校以湖湘學派之濫觴,上承城南遺風,這坐論國是,本來就是湖湘學人經世致用的傳統嘛。剛才拜訪貴校時,薌銘拜讀的那篇學生作文,不就縱論家國,寫得勃勃而有生氣嗎?」

  紀墨鴻笑說:「孔校長,大帥如此青睞,將這次全省徵文活動交由一師發起,這是大帥對一師的信任,大言之,也是袁大總統對一師的信任,您就不必推脫了。」

  孔昭綬忍不住脫口道:「可日本對中國,狼子野心,早已是昭然……」他猛然碰上了湯薌銘笑吟吟的目光,那目光中的森森寒意硬生生將他的話堵了回去。掩飾著陣陣恐懼,他伸手端茶碗,但手卻不由自主地在微微顫抖。

  許久,湯薌銘才收回目光:「看來孔校長還是深明大義,願意配合我大總統英明決策的。徵文的事,就這麼定了,具體的做法,紀先生,你向孔校長介紹一下吧。」

  「是。」站起身來,紀墨鴻對孔昭綬說,「湖南將軍湯大帥令,一、本次徵文,以『論袁大總統英明之中日親善政策』為題;二、徵文以一師為發起策源,首先在一師校內開展,除號召全校學生踴躍參加外,凡作文成績名列前30名者,必須參加;三、徵文結果,須送將軍府審閱;四、徵文結束後,以一師為範例,將徵文比賽推廣至省內各校,照例實行;五、凡徵文優勝者,省教育司將頒以重獎。徵文第一名除獎勵外,省府還將特別簡拔,實授科長以上職務,以示我民主政府求才若渴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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