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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哥,你別這樣了。火柴廠關門了,我和媽會找別的事做,我們不會總吃這個的。」懂事的蔡暢抱住了哥哥的膝蓋,安慰哥哥說,似乎整天吃這餅的是蔡和森而不是她和媽媽。

  「我知道。我只是想嘗嘗,嘗嘗這股清香而已。」蔡和森微笑著,撫了撫妹妹的頭,「進屋睡吧,哥想一個人坐一會兒。」

  蔡暢猶豫著站起身,看看哥哥,悄悄回房間去了。

  殘月當空,從烏雲中探出,灑下淺淺的月光。蔡和森仰望著月亮,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走到牆角,掀開破草席。那只擦鞋的工具箱還靜靜躺在裡面,蔡和森抹去箱子上的灰塵,清理著一件件擦鞋的工具。他抖了抖那塊拋光的絨布,仿佛是在試探自己的手藝是否還熟練。

  一隻手無聲地按在他的肩膀上,蔡和森猛回頭,看到媽媽溫暖而平靜的目光正直視著自己。沉默中,葛健豪蹲下身子,接過絨布,抹去了剩下兩件工具上的灰塵。 「週末,其他時間不行。」關上鞋箱,站起身,葛健豪看著兒子的笑臉,理了理兒子的頭髮,說,「沒有什麼坎是人邁不過去的,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再難,天塌不下來。」

  蔡和森用力點了點頭。月光下,葛健豪撫著兒子的頭,突然抱住兒子,在他額上親了一下。

  第二天上午,蔡和森背著擦皮鞋的箱子出了門。

  而在周南中學的寢室裡,斯詠正專心致志地在一本書扉頁上題字。警予輕手輕腳地從後面摸上來,摸到斯詠身後,大喝一聲:「寫什麼呢?」

  「嚇死我了,幹什麼你?」斯詠嚇了一跳,一把蓋住書。

  「看你寫得那麼認真,過來參觀一下囉。寫什麼好東西,還遮著蓋著?」

  斯詠把書推了過來,警予一看,那是一本《倫理學原理》,書的扉頁上寫的是「嚶其鳴矣,求其友聲」。

  「嚶其鳴矣,求其友聲?哎,你平時不是最煩《詩經》嗎,怎麼還抄這個?不就是有只鳥在嘰嘰喳、嘰嘰喳,想找只笨鳥跟它一塊叫嗎?很平常啊。呵呵,不會是有誰想跟你一塊叫吧?」

  斯詠不再理睬警予,把頭埋在書裡了。警予看看她,三下兩下、乾淨俐落地收拾起自己的書包,蹬蹬蹬一個人出了門。

  「擦鞋嗎,先生?又快又好……」蔡和森坐在街邊擦鞋攤前,招攬著生意。遠遠的,一個正好經過的靚麗身影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走過來,停在了他的身邊。蔡和森一抬頭,站在面前的,居然是笑嘻嘻的向警予。

  蔡和森愣了一下,才認出她來:「嗨,是你啊。」

  「老遠就看到是你。又在擺攤呢?哎,對了,上次你去考了一師嗎?」

  蔡和森笑了笑,說:「考了。」

  「沒考上?」

  「考上了。」

  「考上了?那你怎麼還……」

  「擦皮鞋是吧?沒錢就來擦囉。」

  「哦!勤工儉學。佩服佩服。」

  「這有什麼好佩服的?人要吃飯嘛。」

  「話不是這麼說,現在哪個學生拉得下面子幹這個?只要考進個學校,一個個都好像上了天,恨不得把自己當文曲星供起來。像你這樣的,我還真是第一次看見呢。」她在蔡和森身邊蹲了下來,撐著下巴,盯著蔡和森:「嗯,我呢,今天出來給家裡寄信。現在信也寄了,回去呢,也沒別的事。所以呢……」

  蔡和森見她吞吞吐吐的樣子,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警予不容他回絕地說:「你教我擦皮鞋!」

  「哎!擦鞋擦鞋,擦皮鞋囉……」

  警予敲打著鞋刷子,扯開嗓子吆喝著。路人們紛紛側目——這麼漂亮而穿著高檔的小姐居然吆喝這個,著實令人吃驚。連蔡和森都覺得有點不自然了,他推了推警予讓她小聲點,提醒她說別人都在看她呢。警予卻敲得更起勁了,聲稱做生意嘛,就是要招人看呀。繼續用更大的聲音吆喝著:「來來來,哪位擦皮鞋?」

  一個男人擠了上來問:「哎,你們倆誰擦皮鞋啊?」

  警予:「他是師傅,我是徒弟,你想要師傅擦還是要徒弟擦?」

  「徒弟,就徒弟。」

  「那請坐吧!」

  男人興高采烈地坐了下來,警予抄起工具就要動手,又抬頭看看客人,說:「我剛學的,擦得不好別怪我啊!」

  男人忙不迭地答道:「不怪不怪。」

  看到警予的功夫還不錯,人群一陣議論紛紛,好幾個男人也擠了上來:「我也擦……我也擦……」

  一撥客人過後,兩人嘩啦嘩啦地數著銅錢,才發現自己真是「發財」了。趁著沒有客人,兩個人坐在街邊,說起上次報考一師的事情,警予問:「你們第一師範跟你一批考進去的,有個叫蔡和森的,你認識嗎?」

  蔡和森不禁一愣:「你打聽他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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