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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心病(12)


  正在這時,宇振打來電話,告訴銀荷,不想進來了,讓她直接到外面去見他。安德列心裡清楚,宇振一直都在回避自己,但是,他認為,這並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說真心話,他很想和宇振好好地談談。畢竟,現在的這種僵局,是他最不願碰到的。他在乎著宇振,幾乎沒有原因。如果非要找出原因,至少是因為,除了銀荷之外,宇振是他惟一的好朋友,更是他的兄弟和親人。

  宇振把車停在了教堂入口處。他從反光鏡裡看到銀荷走來,於是打開車門,和幼莉一起走下車來。幼莉看見銀荷,微笑著跑了過來,遞給她一束鮮花。安德列為送銀荷出來,同時也想找個機會和宇振好好談談,跟著銀荷,走了出來。宇振本來面帶微笑,可看到安德列的一刹那,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安德列被他的反應刺痛了。

  「為什麼我們兩個總是不對勁兒?」

  三個人不能再這樣下去,總得有人出面,先捅破這層尷尬啊!安德列相信,三個人之中,只有自己才能勝任這份工作。幼莉好像隱隱約約認出了安德列,她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安德列緩緩抬起兩隻手掌,然後開始用手語和幼莉對話。幼莉有些吃驚的樣子,回頭看了看宇振,然後又看了看安德列。

  (我為了很重要的人,所以才學了這個。)

  (天父一定會喜歡的,你做得很棒!)

  當年的小幼莉,早已亭亭玉立,出落成一個漂亮的姑娘。然而,依然沒有改變的,是她那雙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仿佛一池清水,映出點點波光;又好像是夜空中的繁星,發出璀璨的光芒。宇振看到兩人親密的樣子,不禁感到微微的嫉妒,於是打斷了他倆。

  「你知道嗎?我是怎麼學會手語的?又為誰才學的這個?」

  安德列嘴角掛著一絲笑容,朝著宇振問道。

  幼莉看起來開心極了,她興高采烈地提議大家一起去看煙火。可是宇振和銀荷一點都不積極,好像沒有多大興趣。而安德列呢?當他一聽到「煙火」二字,眼前馬上浮現出從前的那個片斷。那是他們三個好朋友在別墅裡偷偷地放煙火的情景。快樂的時光,是不是也總如燦爛而短暫的煙花呢?在夜空中瞬間美麗地綻放,然後消逝無蹤。快樂,為什麼總是無法長久地擁有呢?總是流逝得太快。從前的無數個快樂的瞬間,屬於三個好朋友的快樂的瞬間,永遠地、永遠地逝去了……

  第二天,銀荷從教堂出來,約宇振見面。銀荷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宇振說,這樣一直和安德列朝夕相對,有時真的讓自己很難過。所以,自己已經決定找間房子,儘快從教堂裡搬出來。宇振擔心銀荷這麼做,是怕自己多想,於是告訴她,如果她不情願這麼做,而只是為了自己,那大可不必做這樣的決定。然而,銀荷卻表示,之所以這麼做,與其說為了他,不如說為了自己。宇振沒再說話,他見銀荷心意已決,就點頭同意了。

  把宇振送到醫院後,銀荷轉身去了教堂附近的療養院。醫院位於一片蘆葦叢中,好像一座雅致的古建築一樣,靜悄悄地矗立那裡。銀荷沿著小路走過,來到了安德列診室的門前。她敲了敲門,然後推門進去。此刻,安德列和愛絲黛爾修女正在開心地談著什麼,看見銀荷進來,忙起身迎接。銀荷看到安德列的表情,心裡微微感到了一種疼痛。為什麼安德列和這個女孩兒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那麼開心呢?那時候他的表情,好像一個快樂的小孩兒,天真浪漫,沒有一絲陰雲。那一刻,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只剩下快樂。安德列和銀荷微微笑著,告訴銀荷,自己正好要去出診,她來了,正好可以搭個幫手。

  受風濕病折磨的奶奶、因發燒而不停咳嗽的嬰兒、因患重感冒而臥床不起的孩子……一上午,銀荷和安德列一直忙得不可開交,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稍稍閑下來的時候,他們還抽空仔仔細細地打掃了診室,還精心為孩子準備了飯菜。不知不覺之間,他們之間的生疏感漸漸消失了,重又回到了從前默契的時光。回來的路上,他們一直很開心。忽然,一聲晴天霹靂,天空劈裡啪啦地下起了雷陣雨。兩個人相對一笑,急忙跑進路邊的一座破舊的倉庫避雨。

  「哇,好久都沒有這麼暢快地淋雨了!呵呵。」

  「是啊。你看,雨越下越大了呢!」

  「呵呵。」

  「你呀,怎麼辦呢?你真的不能給小孩出診嗎?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痛苦麼?」

  安德列用手指彈掉髮絲上的雨滴,表情落寞,什麼都沒有回答。

  「都病了……我們所有的人。」

  銀荷望著外面的雨滴,在心裡默默說道。

  「那……要是誰死了,你也一點不會難過麼?」

  「什麼意思?」

  「哦,沒什麼,沒什麼,只是很羡慕你。你看,我也是醫生,每天看著病人痛苦、死亡,心裡很難過的,所以……我很羡慕你哦,可以沒有感覺。」

  「銀荷呀,別那樣想。我這個樣子,我也很難過。可是,就是沒有辦法。我明明什麼都知道,可是就是沒有能力表達……這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我的心,好像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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