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青盲之越獄 | 上頁 下頁
三二


  那看守轉過身走開,吆喝著:「過來一個!動作快點!」

  鄭小眼剛拿下幾個馬桶,A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視窗,今天他是第一個。鄭小眼沒好氣地如同往常一樣,要從A的手中接過馬桶,嘴巴還在不乾不淨地輕聲罵著,但也聽不清楚他罵些什麼。誰知,他接過A的馬桶時,卻感覺到A並沒有鬆開手。鄭小眼心中一驚,抬頭看了看這個不願意鬆手的傢伙,也是一愣。

  A牢牢地盯著鄭小眼,那眼神簡直想把鄭小眼看穿一般。鄭小眼低聲罵了句:「操!幹嗎?」

  A沒有說話,而是慢慢把手松了,接過鄭小眼遞過來的乾淨馬桶,沖鄭小眼撇了撇嘴,走開了。這讓鄭小眼心裡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他把A的馬桶放在車上,忍不住地揭開馬桶蓋子看了一眼,但什麼也沒有。

  107的豆老闆已經把馬桶遞了出來,見鄭小眼有點發愣,用馬桶敲了敲鐵窗戶。鄭小眼才算反應過來,慌忙接過馬桶。

  鄭小眼把所有馬桶收完以後,拖著一車馬桶,來到圍牆角落處的一個茅坑旁,稀裡嘩啦,把馬桶裡的糞便倒入茅坑,再放回車上。

  當他拿到A遞過來的那個馬桶時,鄭小眼特別注意了一下,慢慢地倒出來,但沒有發現任何東西。鄭小眼心思重重地把這些馬桶再拖到茅坑邊的一個大水盆邊,他早已經打了好幾桶水,作為沖洗馬桶之用。這個的確是個又髒又累的活計,那個時代沒有多少人願意幹洗刷馬桶之事。古時宮廷中,只有犯了法紀的宮女甚至妃子,會被下放到宮廷中做洗刷馬桶之事,除非有人接替,否則就要一直幹到死去,是極慘的折磨、懲罰人的法子。

  鄭小眼幹這個早就受不了了,但苦於沒有任何辦法。所以,看到A這個樣子,也是浮想聯翩。如果給鄭小眼幾條路選擇,一是繼續幹下去,二是不幹了關回三號樓被人欺負,三是逃跑,鄭小眼絕對會選擇第三條路。但是鄭小眼知道,憑自己是絕對不可能的,那是死路一條,但是如果有人告訴他,能夠讓他活著逃出去,鄭小眼還是有膽子試上一試的。

  於是,鄭小眼邊洗馬桶邊低聲叨叨著:「誰能讓我逃出去,讓我幹啥都成。誰能讓我逃出去,讓我幹啥都成。」這句話居然念叨了整整一個上午。

  A和馮進軍在小廣場上,還是兩個人孤零零地待在一起。這個時候,是他們說話最方便的時候。

  A說道:「那個倒馬桶的,看得出來很想離開這裡?」

  馮進軍懶洋洋地說道:「你怎麼看得出來?」

  A說道:「除了他的眼神以外,從我看到他時,他嘴裡就一直念叨著一句話。我根據他的嘴形能聽出來。」

  馮進軍哦了一聲,說道:「他說什麼?」

  A說道:「應該在說,」誰能讓我出去,讓我幹啥都成。「」

  馮進軍說道:「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傢伙我看也的確想跑,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告密。」

  A說道:「不知道,還要觀察。」

  馮進軍說道:「明天我會一會他,直接說我想逃跑,看他有什麼反應。這句話就算他告密了,也沒有什麼用。這裡的人誰不想逃跑?嘿嘿,我覺得你第一次不方便出面和他說什麼。」

  A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好的。」

  二十三、一號樓的「左」派們

  錢三貴是一號樓「左」派裡的一員,他早上和A說了讓他過來聊聊的話以後,一直待在「左」派那群人裡面打量著A。見A和馮進軍一直在那坐著,絲毫沒有過來的意思,不禁有些發慌。

  錢三貴身邊一個與他個頭差不多的年輕人湊過來說道:「三叔,你這麼想那個張海峰和我們一起嗎?」錢三貴嗯了一聲,說道:「小貴啊,這個張海峰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我根本沒有想到他居然也被抓進來了。要麼,他就是我黨的高級幹部,要麼他就是一個最厲害的敵人。」

  這個年輕人,就是錢三貴的跟班錢小貴,他們一直以叔侄相稱。

  錢小貴說道:「如果他是敵人,那拉攏他不是很危險嗎?」

  錢三貴笑了笑,說道:「小貴啊,你還記得我們剛進來的時候,我怎麼和你說的嗎?」

  錢小貴想了想,說道:「你說,只要我們能活下來,就一定會有自由的,就一定能看到解放的那一天的。」

  錢三貴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們不是政治犯,我們是情報員。張海峰這個人,大鬍子和右派一定也想拉攏他,只有加入我們」左「派,才能保證這裡更多的人能夠活下去。」

  坐在錢三貴身邊的一個戴眼鏡的男人,默默地聽錢三貴說完,站起身來對錢三貴說道:「三貴同志,也不用強求了。他天天和那個叛徒馮進軍在一起,很難說是什麼狀況。」

  錢三貴扭過頭來,對這個戴眼鏡的男人說道:「沈國民同志,如果他過來說兩句話,可能你就會有不同的想法了。我和他打過幾次交道,很是佩服他思維的嚴密性。」

  沈國民推了推自己的眼鏡,說道:「你能確定他能和我們一樣,安心在這裡待著?」

  錢三貴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不知道。」沈國民和錢三貴相視笑了笑,也不再說什麼。

  錢小貴就低聲嚷嚷起來:「三叔,他好像要過來了。」

  A和馮進軍把鄭小眼的事情聊完,的確就要過來,他從廣場這頭走向那頭,一下子就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大鬍子李本偉也是牢牢地盯著A,目不轉睛。

  A知道很多人都在看他,不過他卻毫不在意,筆直地就走了過去。

  錢三貴那邊的人自動給A讓開了一個位置,直到A走了過來,坐下之後,才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下棋的下棋,發呆的發呆。

  錢三貴說道:「張海峰張處長,記得我嗎?我是錢三貴。以前我曾經給軍需處供應過中藥。」A點頭示意了一下,說道:「記得了。」

  沈國民伸出手,說道:「我叫沈國民,幸會啊,以前就是個教書的罷了。」

  A伸出手和沈國民握了握,說道:「我以前也不過是個買貨送貨的。」

  沈國民說道:「張處長,你可知道這白山館關的都是什麼人?」

  A說道:「共產黨的情報人員。當然,也有弄錯了的,比如說我就是一個。我最討厭的就是共產黨了。」

  沈國民微微皺了皺眉,說道:「張處長,您這樣表態是給誰看的呢?」

  A說道:「沒什麼。我就是表明我的立場而已,如果你是共產黨,最好不要答理我。」

  錢三貴沒想到氣氛一下子這麼糟糕,連忙打圓場說道:「大家認識一下而已,都是獄友嘛,彼此都互相照應著。」

  A環視了一眼,淡淡地說道:「你們把我想錯了。我不是你們的同志,甚至不是朋友,更像是敵人。抱歉,告辭了。」說罷就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徑直回去了。錢三貴和沈國民啞口無言,只是互相看了看。

  錢小貴問道:「他怎麼這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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