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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雪瑛高興地走到翠兒面前,笑著看她半晌,突然拉起她的手:「走走,我給你看一樣東西。」翠兒見她高興,便點了點頭。兩個人牽著手來到雪瑛屋中,雪瑛打開箱子,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接著取出一個小包,裡三層外三層地打開,一個和當年致庸送給雪瑛一樣的鴛鴦玉環露了出來。翠兒大驚:「太太,這是……」雪瑛拉翠兒坐下,眼中忽然湧出淚花:「認出它來了?」翠兒點頭,仍舊驚訝不已:「太太,這是哪裡來的?」雪瑛搖頭:「你想錯了,這只鴛鴦玉環不是喬致庸當年送給我的那只,這只是我前幾天讓胡管家照著樣子請玉工做的。你仔細看看,和當年那個,是不是一模一樣?」

  翠兒不覺熱淚盈眶:「太太,沒想到過了這些年,玉環的樣子您還記得這麼清楚。」雪瑛眼睛一熱,反復撫摩玉環:「是呀,怎麼能不清楚呢,他是我愛上的第一個男人,也是最後一個男人,這是他送給我定情的信物,當年我可是把它當作命一樣藏著,護著,天天看它,親它,自然把它上面的每一條細紋都記在了心上。」

  翠兒想著當年的種種往事,也頗為難過,當下勸道:「太太,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就不要再想它了,這東西,快收起來吧,看著只能讓人難過!」雪瑛卻不鬆手,捏著玉環哆嗦道:「我們女人,以為男人給了我們這個東西,就終身有靠了,可我們錯了。來,妹妹,伸出手來。」說著雪瑛拉過翠兒的手,將玉環給她戴上:「翠兒,我把這只玉環送給你。」翠兒大驚,趕緊褪下來,急道:「太太,這麼貴重的東西,萬萬不可……」

  雪瑛按住她的手道:「好妹妹,你害病的這些日子,可嚇住我了!你瞧瞧我現在過的日子。我呆在山西,那麼大一個家,雖然僕傭眾多,可我整天一個人,孤單得受不了;我搬到北京來住,以為到了這裡可以熱鬧些,但這裡也是這麼大一座院子,這麼大一個花園子,還是我一個人,每天孤零零地走來走去,就像一個活死人,一個遊魂……一想到我一輩子的日子都可能要這麼過,我就害怕!妹妹,我現在身邊只有你,你可要救救我!」翠兒心中大悲,一把摟住她,哭道:「太太……」

  雪瑛淚流滿面道:「翠兒,好妹妹,你答應我,就是天下所有的人都離開我走了,你也不會,是不是?你是我從娘家帶出來的,無論到了什麼時候,你都不會離開我,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撇下不管。對嗎?」說著她仰臉向翠兒看去。翠兒心頭大痛,趕緊點了點頭。雪瑛卻勃然變色道:「不,你騙我呢,你也不會!」

  翠兒見她這般反復無常,忍不住大急:「太太,您,您為什麼要這樣?」雪瑛拭淚,和顏悅色道:「翠兒,別叫太太,還是叫小姐吧!」翠兒已經不習慣了,半天彆彆扭扭地叫了一聲:「小姐……」雪瑛點點頭,發了一會呆,半響突然開口道:「我問你,你真能捨得下長栓嗎?」

  「我……」翠兒被她冷不丁一問,心情又大痛起來,手上擺弄著玉環,半天說不出話。

  雪瑛歎口氣,要幫翠兒將鴛鴦玉環重新戴上,翠兒一驚,再次推辭起來。雪瑛按住她的手道:「咱們倆中間,只有你有資格戴它了。至少這世間的男人還有一個想著你,只可惜他沒有這麼一隻玉環送給你!」

  「小姐……」一聽這話,翠兒心頭又翻滾起來。雪瑛看看她,話裡帶話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就是有一隻這樣的玉環送給你,也不一定會娶你;就是他娶了你,你和他也不一定能白頭偕老!」翠兒見她說出這般刺心的話,當下淚花湧出,低頭不語!

  雪瑛又換了一種口氣,指著玉環道:「好妹妹,你要是真的願意留下來陪我一輩子,不讓我孤單一個人活到死,你就留下它吧。」一聽這話,翠兒一邊流著眼淚,一邊顫聲道:「太太,我……」雪瑛道:「強扭的瓜不甜,你要是不願意,你就走……」翠兒將玉環摘下來,想了想,又戴上去,又摘下又戴上……半晌大哭道:「太太,我會留下來陪您一輩子……」

  一聽這話,雪瑛抱住她,哭道:「好妹妹,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你把長栓忘了,我也把喬致庸忘了,就我們兩個在一起活,誰也不離開誰,說好了?」翠兒點點頭,心頭大痛,更多的眼淚瀑布般湧出。雪瑛又鬆開她:「可我還是擔心,你不會真的忘了長栓!你能嗎?」翠兒見她這般反反復複,推開她轉身跑走,又回頭哭道:「太太,您不要老這樣逼我……」

  雪瑛變色。這時,一個小丫頭進來說胡管家求見,雪瑛只得作罷,示意請胡管家進來。胡管家一進門就道:「太太,潞州那邊出大事了!」雪瑛皺皺眉,不耐煩道:「什麼大事,你慌成這樣?」胡管家壓低嗓子,道:「喬家突然把他們在潞州的生意都撤了!他們不做買絲織綢的生意了!」雪瑛聞言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你是說喬致庸認輸了,把潞州織綢的生意乖乖地讓給我了?」胡管家點點頭:「應該是這樣,可是太太……」雪瑛笑容驟落:「你想說什麼?」

  胡管家遲疑道:「太太,不管怎樣,他們撤了,那我們在潞州買絲織綢的生意,還接著做嗎?」雪瑛愣了愣,一種巨大的失落,一種被對手輕鬆甩掉的痛苦湧上心頭:「喬致庸走了,喬致庸敗了。可沒了喬致庸,我們還做什麼?喬致庸,他不是敗了,他這是輕輕地就把我給閃了,自己毫髮未損!……這個喬致庸,他簡直氣死我了!」胡管家任由她發洩,半晌又問:「太太,那潞州的生意……」

  雪瑛失態地叫道:「喬致庸不做,我們也不做,不賺錢的生意我們還做,傻嗎?撤!用撤出來的銀子開票號,他在哪裡開票號,我們也在哪裡開票號!」

  4

  致庸這次回到祁縣,本想悄悄地回,再悄悄地走,不料由於他在商圈裡的名氣越來越大,所以雖然他是低調地回了祁縣,但仍舊生出許多的應酬。曹氏原本擔心他在京城的安危,一直生病,這次一見他回來,歡喜得當天就下了床。玉菡更不用說,雖然有一陣擔心得幾乎要崩潰,但在得了平安信後又生了一個兒子,尤其見致庸接信後便放下手頭事務急速返家,更是滿意得說不出話來,那情意又深深地濃了一層。

  致庸到家沒多久,曹掌櫃就來報:「東家,潞州那邊有消息了,那家跟我們作對的徽商,也把生意撤了!」致庸心一沉:「真的?」曹掌櫃激動道:「東家,您還真神了,您算著我們明裡撤了,對方說不定就會撤,他們真撤了!」致庸臉色一時間異常嚴肅起來。曹掌櫃試探道:「東家,您是不是連對手是誰都猜出來了?」致庸搖搖頭,回避著心頭想到的那個人:「……不是說是一家徽商嗎?」曹掌櫃看看他,也不再朝深處問,接著轉入正題:「東家,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致庸想了想道:「照計而行!他們走了,我們還回去,暗裡生意不是都還在潞州嗎?」曹掌櫃剛要走,致庸又喊住他道:「等等,太太現在正坐月子,去不了潞州,咱們這一回也學一學那位相與,不要說喬家又回潞州了,我們也來個隱姓埋名,不讓別人知道我們是誰,如何?」曹掌櫃恍然大悟道:「我懂了,這個辦法好是好,就是麻煩一點兒。東家是擔心我們打著喬家的旗號回去了,我們的對手也會回去,是嗎?」致庸歎了一口氣:「也許不會,儘量避免吧。」曹掌櫃點頭離去。致庸回轉身,久久地注視著一個方向,突然自語道:「雪瑛,難道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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