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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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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然而好幾日過去了,大德興茶票莊內一直冷冷清清。一個上午李德齡進進出出地看了好幾次,卻連一個人也沒有,只得歎了一口氣,向後院走去。各地的分號大掌櫃早已離開,這裡只剩下他和致庸。到了後院,致庸正在寫字,一見他悶悶地進來,便笑問:「怎麼,還是沒有生意?」 「東家,我真擔心開了茶票莊,既沒有票號生意,也跑了茶貨生意!」說著李德齡一屁股坐下去,眉頭緊皺。 致庸笑道:「開張才三天,沒生意是正常的,別著急!」李德齡剛要張嘴說話,忽見二掌櫃跑過來叫道:「東家,來生意了!大生意!」致庸和李德齡一驚,一同站了起來。李德齡訓斥道:「來生意了還不好,你臉色怎麼這樣?」二掌櫃看他,又看致庸,苦笑道:「東家,大掌櫃,這生意……恐怕不大好做!」致庸與李德齡心中一「咯噔」,急急向店堂趕去。 櫃檯上四個碩大無比的金元寶赫然在目,一個小混混模樣的年輕人領著幾個人在一旁站著。李德齡悄聲道:「東家,您看,好大的金元寶!」致庸讓自己鎮靜,過去對那位打頭的小混混客氣道:「這位小爺,你的金元寶?」小混混兩眼翻白,愛理不理地點點頭。致庸依舊笑道:「這麼好的東西,藏家裡多好,拿出來幹什麼?」小混混斜睨著他,油腔滑調道:「換銀子唄。哎,你管我幹什麼呢,東西是我的,愛藏著就藏著,不愛藏家裡就花掉。」致庸點點頭,問夥計:「稱了嗎?」夥計點點頭,道:「東家,太重了,我平生都沒見過這麼重的……」 致庸對小混混笑笑:「這麼大個的金元寶,那可是寶貝,哪來的?」小混混叫起來:「哎,你這話問的,哪來的輪得著你問嗎?乾脆說吧,你們能換不能換,有沒有這麼多銀子!」致庸還要說話,李德齡急忙上前攔住,對小混混笑道:「這位小爺,你等一等,我和東家商議商議。二掌櫃,給這位爺上茶,請他稍等一會兒。」說著他拉起致庸回到後院,激動道:「東家,前兩天我們剛說到金元寶,今天就來了金元寶,這東西可不好惹!」 致庸想了想,鎮靜道:「李爺,你覺得這種金元寶,有可能是哪裡來的?」李德齡猶豫了一下:「我剛才看了看,樣子不像是皇宮內府的東西,也不像是大清國立國以後的東西。這還真是個古物。我可是早就聽說過,廣晉源內有一百六十個大金元寶,每個都碩大無朋!」 致庸沉吟道:「我們既開了茶票莊,招牌上寫明瞭換錢,存放銀子,辦理匯兌,就要守信!所以現在該如何辦就如何辦吧!」 李德齡到底有點遲疑:「可是……萬一收下的就是廣晉源的鎮號之寶呢?」致庸越來越鎮靜,笑道:「就是廣晉源的鎮號之寶,我們也只能收下了!」李德齡無奈道:「好吧!我聽東家的。」說著他走了出去,著手辦理此事。致庸仍舊原地站著,神情極為嚴峻。 夜晚,致庸和李德齡舉著燭火看那四個金元寶。李德齡咂舌道:「東家,就這麼四個金元寶,就把我們的銀山挖走了一隻角啊!」他繼續道:「雖然這事辦了,我心裡還是覺得有點懸。要真是廣晉源的鎮號之寶,就麻煩大了。東家,這一百六十個金元寶,據說是明代皇宮裡的東西。李自成進北京,將它們帶了出來,南逃時藏在五臺山下,結果讓廣晉源三代以前的老東家金煥喜挖了出來,從此金家一夜暴富,傳到今日。民間有一種說法,這一百六十個金元寶是不會分開的,只要來一個,剩下的就一定會跟著過來……東家,您真一點不擔心這是成大掌櫃在攪我們的局?」 致庸笑道:「李爺,這還只是四個金元寶,是不是廣晉源的還不清楚,不要先讓沒有發生的事兒把我們嚇死!真要是,那也沒有辦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李德齡腦門有點出汗:「東家,話是這麼說,但我可真是擔心啊。萬一老成一心要讓我們大德興茶票莊摘招牌,只要他讓人把這些金元寶全搬過來就行了。我們店裡,現在可就只有從廣晉源拉回來的那三百二十萬兩銀子。其中還有一百七十八萬兩是武夷山茶農的銀子,三十萬兩是借耿爺買茶山的銀子。」致庸聞言不語,兩人從銀庫轉身走了出去。 李德齡沒有白擔心,接下幾日內,同樣的金元寶果然接二連三地來到了大德興。致庸心中水波不興,眼見著銀庫裡自個銀子快沒的時候,便吩咐李德齡暫時動用武夷山那邊的銀兩。那李德齡一聽急了:「不行不行。那可是您欠人家的銀子,萬一困在生意裡,到了日子你拿不出還人家,還怎麼去江南販茶?今年不能去江南販茶,大德興還會有什麼大宗生意?東家,我們不能一時賭氣,壞了大事!」 致庸一笑:「別這麼死心眼。李大掌櫃,這筆茶銀子我讓你用,你就大膽地用,我保證過不了多久,它們還會回到鋪子裡來,耽誤不了我去南方販茶。」李德齡思忖地點頭道:「東家,我覺得眼下成大掌櫃的意思,是用這些個金元寶給我們點顏色瞧瞧,讓我們早點知道鬥不過他,把招牌摘下來,或者去求他,放我們一馬。若是像現在這樣,他讓人抱來幾個我們收下幾個,成大掌櫃就會認為我們是在成心和他對著於,讓他下不來台,他就真會讓我們大德興茶票莊死在他手裡!」 致庸神情放鬆,道:「李爺,這樣好不好,你就把心先裝到肚裡,真到了沒銀子的那天,我就聽你的,自個兒去求成大掌櫃手下留情,放我們一馬!」李德齡一愣。致庸又笑道:「還有另外一種可能,萬一哪天天上掉下了餡餅,我們有了銀子,能收得下他全部的金元寶,幹嗎一定要摘牌子認輸?」李德齡沒太弄明白,不知他是開玩笑還是另有妙計,但也不好再多說了。 金元寶仍舊每日絡繹不絕地送來,從最初的一日四個,很快變成一日八個,再接著就變成了一日十六個,李德齡急了,對致庸道:「東家,您要是不好意思去,我就托個人,替您去求求成大掌櫃,要他就此罷手,怎麼樣?」致庸搖頭:「李大掌櫃,沒用,除非我喬致庸摘下茶票莊的招牌,可是我不想這麼辦!」 李德齡道:「那明後天如何是好?」致庸冷笑道:「不管明後天來幾個,我都照收不誤!冤家結下了沒關係,物極必反,天道好還,只要結下了,就有解開的一天! 李德齡欲走又回頭:「東家,銀庫裡真沒有銀子了,萬一老成又變出點別的花樣,我們拿不出銀子來,就得自個兒摘招牌!您可要早點打主意!」 致庸掐指算了算,道:「李爺,你放心,我保證後天我岳父的銀子就能到!」李德齡半信半疑地看著他:「東家,您可不要指望臨時能在京城的什麼票商、錢莊或相與那裡借到銀子。實話告訴您,這幾日我都去試過了,沒有一家敢借給我們銀子!」 致庸道:「要是明後天這人又來了,我們沒有銀子換給他,那就是說我喬致庸不該在京城票號業立足,咱們就摘招牌,永遠不再說開票號的話!」李掌櫃歎一口氣,出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那個小混混斜著眼睛又抱來二十個碩大的金元寶,大德興照樣給他兌了銀子走。致庸走進銀庫,原本堆滿銀子的銀架上,只剩下不多的一些銀子。另外一邊的銀架上擺著幾溜巨大的亮燦燦的金元寶。 李德齡跟在後面焦急道:「東家,現在我手裡只剩下幾萬兩銀子,今天夜裡到底有沒有銀子呀,要是沒有,明天早上就抓瞎了!」致庸望望外面的天色,沒有做聲。李德齡嘟噥道:「東家,我當然相信前兩天您說的話,可我也真怕有個萬一。京城裡消息傳得快,明天早上要是那個小混混又來了,我們哪怕只耽誤半天沒銀子換給他,成青崖就有辦法讓我們關張!」致庸笑了笑道:「這不才是晌午嗎?甭急,甭急,再等等大概就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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