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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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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瑛,我今天不避嫌疑跑來,就是想親口告訴你,不管我是不是負了你,你都不能自暴自棄!你要是這樣出了嫁,我……」致庸再也說不下去了。雪瑛盯著他顫聲道:「喬致庸,我要嫁給何家大少爺,你的心不安了?你的心疼了?可你記住,江雪瑛鐵了心嫁給何家,就是因為你,因為你的絕情,你的負心!就是想讓你一生一世為你做過的事心疼!因為你今天可以帶我走,可你卻沒有!你是個懦夫!我這輩子再不要見你了,回去跟你那個有錢的太太過吧!」說著她轉身奔向繡樓。致庸跺足喊道:「雪瑛……」 雪瑛停住腳,慢慢回頭,臉上忽然現出最後一絲希望,卻聽致庸流淚道:「不管我對你有什麼過錯,都和我太太沒有關係!你要恨,就恨我一個人,在這件事上她是無辜的!你不能恨她!拋下你,我是無情;可若拋下她,我是無情又無義……」 「喬致庸,既然你這麼疼愛你的太太,你就好好地跟她過一輩子吧!」那一瞬間,雪瑛臉上現出的絕望和恨意,是致庸一生都無法忘記的;而她那聽似平靜的話語中所蘊含的刻骨的怨毒,更使致庸呆在了那裡。當他再次抬頭的時候,雪瑛已經不見了。 致庸突然明白過來,不管他有怎樣的理由,怎樣的原因,他都再一次失去了這個心愛的女人。刹那間,致庸的心刀割般疼痛起來。他慘叫一聲:「雪瑛——」嘴一張,「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長栓和翠兒趕緊趕來,見他這副模樣,長栓叫道:「二爺,二爺!」致庸一手扯住長栓,一手抓著心口,慘聲道:「聽到了嗎?我的心正在咯吱咯吱地裂開!我疼死了,我真的要死了……」長栓嚇壞了,趕緊和翠兒手忙腳亂地扶他走出了江家大門。一出江家的大門,長栓愣住了,門外赫然守著喬家的馬車,而喬家二奶奶玉菡眼裡滿含憤怒的淚水,立在車前冷冷地看著他們! 喬家內宅裡,當暈過去的致庸隔世般悠悠醒轉,睜開眼卻剛好看到玉菡那雙又疼又恨的眼睛。見他醒轉,玉菡的淚珠無聲落下,扭過身去不理他。致庸卻一把摟住她,痛急道:「太太,她不聽我的,還是要嫁!」玉菡惱怒地推開他的手:「你……你說什麼呢?」致庸流淚把事情說了一遍,玉菡的臉白一陣,紅一陣,氣惱道:「就是雪瑛表妹要嫁,那也是她心甘情願,二爺到了這會兒還為她心碎,你把陸氏置於何地?」致庸一驚,掙扎著要坐起來,又被玉菡心疼地按下去。 致庸急道:「太太,自從你嫁到這個家,我就是你的丈夫,你就是我的媳婦,我自誠心誠意待你,可雪瑛妹妹……」說著他大急起來,流淚道:「不能讓她這樣出嫁!她這是在恨我,她知道,她要是嫁給了何家,我這一輩子就再也不能安心,我會為自己做過的事一輩子心疼如割!」玉菡心中大痛,忍不住回頭如呻吟般哀求道:「二爺,你這麼做,就沒有想過陸氏會不會心痛如割……」致庸突然又揪住心口叫道:「疼死了,我的心這會兒疼死了!」玉菡大驚,抱緊他,一迭聲焦急道:「這會兒怎麼樣?這會兒好點了嗎?……」 她緊緊抱住致庸,讓他的心疼平復過去。過了好一陣,致庸閉上的眼又睜開,回身抓住玉菡的手痛聲道:「太太,我求你了,解鈴還需系鈴人,我對不起雪瑛妹妹,可你是無辜的,你去勸勸她吧!天下的好男人那麼多,她要是真想懲罰我,已經達到目的了,可她千萬不要嫁給何繼嗣!」玉菡生氣地放開手,不再理他。致庸見狀掙扎著爬起道:「太太不願去,我去見大嫂,要大嫂去勸她!」玉菡原本扭身呆呆地坐著,忍不住大為心痛,回身痛苦道:「你給我好好呆著!我先寫封信去,勸她好好想想:等她有點緩過氣,我再親自去勸她……」這下你滿意了吧!」說著她禁不住淚落如雨。致庸呆呆地望著她,眼淚又落下來。 2 祁縣商街上,幾位皂衣衙役,個個手提大鑼,邊敲邊喊道:「眾商號聽了,朝廷海防捐已派至本縣,此捐事關海防安危,國家存亡,縣太爺有令,各家商號一體認捐,不得脫號!」他們一路喊了過去,但眾商家一聞此聲,紛紛開始上起了門板。 喬家的內書房裡,致庸面帶病容在榻上半臥著,曹掌櫃皺眉道:「不足兩月,這是朝廷第五次向下面派捐,名目百出,記得上個月朝廷派的是河防捐,說是治理黃河決口;這一回名頭更大,是什麼海防捐。」茂才道:「自從英格蘭、法蘭西各國打破國門,大清國還有什麼海防?」致庸怒道:「讓捐多少?」曹掌櫃道:「這次朝廷派給山西一省的海防捐竟然占了全國的三分之一;而山西的三分之一,又作為大頭派給了我們祁縣、太谷、平遙三縣,且不是按家捐,是按商鋪捐。每個商鋪不得少於五十兩銀子!」 致庸慨然道:「朝廷素知山西商人眾多,號稱饒富,才把那麼多捐稅交予山西一省;祁縣、太谷、平遙三縣商家彙聚,派捐三分之一也不足為奇。不過五十兩夠幹什麼的?既然朝廷派的是海防捐,這錢多少也會用在這上面,大家就該多捐點兒,萬里海防,不能再讓那些夷國騎到我堂堂中華大國的脖子上拉屎了!」曹掌櫃有點摸不准他的心思,問道:「那東家的意思……」致庸一下從床上坐起:「要我說,每個商鋪就該捐五百兩!五千兩!上回和英吉利國打仗,我們敗了,結果割地賠款;如果以後再敗,不知又是個什麼結果!所以一定要捐,多捐!」 曹掌櫃吞吞吐吐起來:「東家,有件事還沒告訴您呢。今早上達盛昌的崔大掌櫃來過,要聯絡水家、元家和我們一起抗捐。崔掌櫃還說,他來聯絡我們的事不要聲張出去!」致庸冷笑:「前幾日達盛昌不是也和水家、元家一夥,吆喝著不和我們來往了嗎?怎麼今日又來聯絡我們一起抗捐?既要抗捐,那就公開的,理直氣壯的,幹嗎要悄悄的?大丈夫敢作敢當,幹嗎要背著人?」茂才回過點神,幫曹掌櫃解釋道:「東家難道沒看出來達盛昌有難言之隱?」致庸道:「什麼難言之隱?他們這是腳踩兩隻船。邱老東家深知我的新店規改得對,改得好,可他畢竟也是水家、元家的相與,眼下這個局勢,犯不著和我一起受千夫所指……唉,也不說這個了,曹掌櫃,你告訴達盛昌的崔大掌櫃,就是他們都不捐,我們也要捐!」 曹掌櫃覺得不妥,勸道:「東家,您再想想……」致庸皺著眉頭考慮了好一陣,突然道:「農民種地是為了供天下人吃糧,匠人做工是要供給天下人使用器具,讀書人做官是為了治理天下,我們商人做生意則是為天下流通財物。眼下洋人犯我疆土,殺我百姓,不論士農工商都應為國盡力!自古至今,世人多指責商人惟利是圖,只認銀子不認君父國家,我就氣不過!曹爺,從這件事開始,我要讓天下人看看,商人不是這樣的,至少我喬致庸不是這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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