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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玉菡皺著眉頭四處看,獨獨沒有發現致庸,心中一急,拉過半醉的長栓問:「二爺呢?」長栓四下一望,也著急起來,陪著玉菡找了好一陣子,前院以及內外書房都沒有發現致庸。明珠小聲嘀咕道:「天哪,會不會是劉黑七……」玉菡心中一驚,差不多要落下淚來,長栓則被嚇醒了。突然,長栓一拍腦門道:「我想起來了,二爺可能在那裡……」

  他們趕到統樓庫房的時候,致庸正躺在一條長凳子上呼呼大睡。月光靜靜地照在他的臉上。他睡得很沉,嘴角還掛著一縷涎水。長栓剛要上前叫醒他,玉菡趕緊擺擺手,心疼道:「別吵醒他,讓他睡吧,這一陣子可累壞他了。」她吩咐明珠回房拿一條薄被,小心替致庸蓋上,然後慢慢在致庸身邊坐下。明珠看看她,又看看致庸,忍不住問:「太太,您就這麼守著他?」玉菡點點頭道:「明珠,你回去端壺茶水過來。你們都去吧!」

  清晨那縷陽光溫暖地斜照進來,致庸抖著他的眼睫毛,不情願地慢慢睜開雙眼。也許是剛才的夢境太過清晰了,夢中那個眼波清媚的女子帶給他的安詳與甜美,幾乎使他不願意醒過來。致庸揉揉眼睛,輕輕地歎了口氣。忽聽耳邊一個柔美的聲音問:「二爺,你可醒了?」致庸嚇了一大跳,一回頭看到玉菡正含笑癡情地注視著他。一旁明珠揶揄道:「二爺真是好睡,太太在這裡守了您一夜了!」致庸有點慌:「啊,太太,你真的守了我一夜?」玉菡溫柔地望著他,剛想開口問他剛剛為什麼歎氣,又忍住了。明珠看著他們好笑,轉身溜走了。

  玉菡輕聲道:「二爺,你大約忘記自己還有房媳婦吧?」致庸臉一紅,湊過去嗅她:「晤,太太,好香,這麼久沒聞法蘭西的香水味了!」玉菡躲了躲,致庸突然上前,一把將她抱起:「太太,我就是把自個兒忘了,也不能把這麼漂亮的太太忘了呀,走!」玉菡急紅了臉:「快把我放下!讓丫頭們看見了!」致庸耍賴不放手:「不,太太守了我一夜,我就這麼把你抱回去,讓她們都看看,這就是我喬家的二太太!」說著,他抱著她便往外走。玉菡掙扎著道:「你要是真膽大,真不怕人笑話,你就這麼走!出了門也別放下!」致庸大笑:「太太,你還甭用這樣的激將法,我今兒還非把你從這兒抱回去不可了!」

  「你,要死了………」玉菡捂住臉,卻不再掙扎。

  二門內,致庸抱著玉菡一路走來,曹氏在屋內最先望見,趕緊關上了窗戶。緊接著,每一扇窗都關上了,窗後全是笑著躲避的眼睛。院子裡一時鴉雀無聲。玉菡雙手捂著羞紅的臉,緊閉雙眼。致庸一直笑著把她抱進房間,隨即緊閉了房門……

  3

  當致庸和玉菡到達陸家的時候,陸大可照舊在喂他心愛的鴿子。侯管家跑過來稟告,陸大可一臉不高興:「我不想見他們。銀子拉回來了嗎?」侯管家喜道:「拉回來了。七十萬兩現銀,外加半年的利息,一厘也不少。除此之外,姑爺還從包頭給老爺買回了上好的狐皮袍子。」陸大可臉色緩了緩,道:「我今天不見他們了。銀子你替我看好,一塊塊過稱,別走了眼。」侯管家看看他,道:「可是老爺,小姐說,他們履行了合約,我們也得履行合約……」陸大可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了,不就是那棵翡翠玉白菜嗎?」侯管家小心道:「可是小姐說了,要是老爺不給,她就不讓人從銀車上卸銀子。您看這……」

  陸大可哼哼起來,有點氣急敗壞:「給她給她!我養出的閨女,跟她爹做生意,還丁是丁,卯是卯,看下一回我還幫他們不成,也不想想這回費了我多大的力氣才搞定這件事!」侯管家笑道:「老爺,咱們這回就是沒能收下喬家在包頭的生意,也賺了不少,姑爺和小姐沒有虧負老爺!」陸大可繃緊臉道:「老侯,你替誰說話?這幾個利息,也值得我費那麼多心思?別忘了,我還賠了一個閨女呢,哼!」侯管家諾諾而退。陸大可忽然想起什麼,放下鴿子,轉身就往客廳走。

  致庸和玉菡正在說話,回頭看見陸大可氣哼哼進來,急忙給他見禮。陸大可擺手道:「罷了罷了。喬致庸,你就是不來,我還要去找你呢。知道不知道你闖下了大禍!」致庸看看玉菡笑道:「致庸不知,還望岳父大人明示。」陸大可道:「你在包頭改了店規,連夥計也可以頂身股,眼下晉商界都轟動了,說你自毀大商家的顏面和規矩,要聯合起來抵制你們喬家,不和你們做生意呢!」致庸一驚,道:「岳父,我可以解釋……」

  陸大可打斷他道:「你甭解釋,我不想聽!你把我鋪子裡夥計們的心也給攪亂了!念你年輕,我就不多說了。回到祁縣,馬上請客,把水家、元家,還有昨天剛剛回來的達盛昌邱東家請一請,當眾收回你那條搞得四鄰不安、八方不寧的新店規,讓大家原諒你,也好平息晉商中的這場騷動,讓大家都有安生日子過!」致庸終於忍不住,還口道:「岳父,恕小婿不恭。岳父若是就別的事教誨致庸,致庸一定從命;可要說到這件事,小婿卻有話說。夥計也是人,一年到頭拋妻舍子,離鄉背井,他們為什麼就不能頂一份身股?再說了,連孔夫子都說過,『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則財用恒足』。這生財的大道就是要許多人齊心協力地去幹,這樣財才能足;財足了,不止大家有飯吃,還能更多地為天下蒼生積財,這有什麼不好?」

  陸大可嗤之以鼻:「夠了!喬致庸,我知道你讀了幾天書,一開口就是子日詩雲,之乎者也。我不想聽這個,我只知道拿我的銀子雇夥計賺錢,而不是一股腦地人人頂身股,弄得雞犬不寧。……看來今天咱是說不到一起了,你們走吧!臨走時我再說一句,我陸大可也是晉商的一員,從今以後,只要你不改那條店規,我也抵制你們喬家,不和你們做生意!」玉菡大叫一聲:「爹,您……」陸大可怒道:「玉兒,你也跟他走,快走,哼,一棵玉白菜,你就這樣和我計較,我打今起不認你們了……」致庸還想說什麼,玉菡賭氣拉著他頭也不回地走了,這邊侯管家急忙送出:「哎呀,姑爺小姐,我送送你們!」

  侯管家送完他們回來,陸大可依舊虎著臉不理他。侯管家笑道:「東家,您以後還真打算不讓姑爺小姐上門呀?」陸大可黑著臉道:「你,出門給我嚷嚷去,就說為了喬致庸的新店規,我老陸今兒把自個兒閨女女婿轟出去了,從此不讓他們上門了!」侯管家看了他一眼,笑道:「東家,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陸大可生氣道:「你又明白了什麼?」侯管家知道他的脾氣,不再多說,哨然退出。陸大可從褲腰裡摸出一個小酒壺抿了一口,臉上已沒有氣憤之色,反而露出微微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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