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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這邊達慶忽然站起,不容分說,把崔鳴九拉到剛剛那間房,怒不可遏,一把將他推進去。崔鳴九有點怕他,連連往外掙扎。達慶「砰」地關上門,伸手便毫不客氣地給他一耳光。崔鳴九捂臉道:「你你你,怎麼打人?」達慶追著他打:「我就要揍你!我問你,陸家銀車走的線路,是不是你透給劉黑七的?」崔鳴九一邊躲,一邊申辯:「你說什麼呢,你有什麼證據!」達慶又一掌打過去,怒道:「這件事致庸只告訴我一個人,我也只告訴過你,今天劉黑七劫了銀車,不是你透的風又是誰?」崔鳴九終於打開了門:「你胡說!你血口噴人!」他一邊說一邊往外逃。達慶追了幾步沒追上,氣得渾身哆嗦,在後面跳著腳氣喘吁吁地道:「你你你……我要打死你!」崔鳴九早已狼狽地跑出喬家大門,也來不及招呼自己的夥計,便跨馬倉皇而去。

  達庚等本家好容易才找到氣喘不已的達慶,眾人不知就裡,仍像以前一樣攛掇他挑頭去鬧。可達慶這會只覺得身上熱一陣,冷一陣,沒走幾步,腿一軟,便坐倒在地,號啕大哭起來,眾人一個趔趄,差點壓倒在他身上,頓時亂作一團。

  突然,前院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致庸,致庸回來了!」達慶抹把淚望去,但見二十輛銀車在致庸帶領下,魚貫進入喬家大院。每有一輛銀車進來,人群中就發出一陣歡呼。最後威風凜凜地進入大門的便是名鏢師戴二閭和太谷巨富陸大可。眾人忍不住又發出一聲驚呼。

  這邊致庸早已下了馬,在外客廳前恭敬地迎候著。陸大可大搖大擺地下馬,用鞭指著眾人問:「這些都是你的債主?」致庸恭謹道:「回岳父大人的話,這都是本家股東和相與。」陸大可「哼」了一聲諷刺道:「什麼本家、相與,還不是怕你還不起他們的銀子,逼債來了?」眾人神情尷尬地相互望著,不敢做聲。陸大可也不理會,徑直吩咐車夫道:「打開銀車,給人家看看我陸大可的銀子!」眾車夫上前依次打開銀車上的銀箱,現出白花花的銀子,在正午陽光的照射下,一片璀璨,直晃人眼,人群中立時響起一片驚歎聲。

  陸大可「哼」了一聲,朝致庸點點頭。致庸會意,當下吩咐曹掌櫃帶人將銀箱抬進銀庫。人群中一陣騷動,不少本家、相與已開始商量起對策。水家和元家的大掌櫃紛紛派夥計回去向東家討主意:喬家有了銀子,這債討還是不討?

  院內,玉菡笑呵呵上前迎著陸大可道:「爹,請裡面歇息。外頭的事讓您女婿張羅就行了。」陸大可點點頭,疼愛地看女兒一眼。忽聽外院又一陣喧嘩,陸大可用探詢的目光向致庸望去。致庸笑道:「岳父大人,真是巧得很,我們家東口的銀車回來了,眼下就在大門外!」眾人又是一聲驚呼,扭頭朝大門口看,果然,前前後後又有數十輛銀車進門。陸大可想了想,冷冷一笑,對玉菡道:「走,閨女,陪我進去喝茶!」玉菡笑著陪他進了二門。這邊達慶一把拉住致庸,吃驚道:「老二,你們家在東口真有生意!」致庸大笑道:「四哥,我啥時候對你說過假話?」達慶轉身就走。致庸一把拉住他道:「哎我說四哥,咱們說好的事情,你怎麼走了?」達慶急道:「什麼事?」致庸忍住笑正色道:「我要是有銀子,你把人頭輸給我呀!」

  「你你你,你還真要哇?」達慶臉上有點掛不住了。致庸道:「我現在是商人了,商人第一就要講誠信,說話算數,吐口唾沫也能在地下釘個釘,把人頭留下來吧!」長順等人也嚷嚷,起哄道:「對,把人頭留下來!」達慶惱道:「你們這些小子,都不是他媽的好人!我的人頭怎麼給他?我還要頂著它進京趕考呢,沒有了它還指什麼吃飯?讓開道,放開我!」說著他快快往外走。致庸等哈哈大笑起來。

  達慶還沒出門,就被一大幫本家攔住了。達慶怒道:「你們都跟著我幹嗎?別跟著我!」達庚急道:「老四,你這就不仗義了嘛!事情開頭是你攛掇的,到了這會兒,你怎麼一句話不說就溜了!總得給大夥一個明白話兒,這股咱還撤不撤?」達慶啐道:「還撤個屁!喬家又有銀子了,生意垮不了,我們年年有紅利分,撤什麼股?要撤你們撤,反正我不撤了!」一個看熱鬧的在旁邊調笑道:「喬家四爺,你怎麼又變了,昨兒個還有人說,你要撤了股去達盛昌入股呢。」達慶急扯白臉道:「你胡說啥呢,誰告訴你我要去達盛昌入股?這喬家的生意說到底是咱們自家的,我不在自家生意裡入股,我去達盛昌入股,我瘋了嗎?我告訴你們,這達盛昌裡就沒他媽的好人!」說著,他推開眾人,揚長而去。達庚急了眼:「哎,他就這麼走了?鬧了這麼些天,就是不撤股,也得跟致庸說一聲!」達慶理也不理,走得越來越快。眾本家和一些相與面面相覷一哄而散。

  喬家外客廳的人越來越少,除了本家外,不少相與也先後走掉。茂才仍在外客廳裡呆著,不動聲色地看看水家和元家的大掌櫃,這兩人顯然正在等各自東家的決斷。終於,一個夥計進門,對水家的王大掌櫃附耳說了起來。茂才豎起耳朵,依稀聽到:「……東家說祁縣商家裡頭,喬家倒是垮了,可陸家卻進來了,這筆賬他還算得過來,所以讓您快回……」王大掌櫃不住點頭,與曹掌櫃客氣地拱手道別。沒多一會,元家葛大掌櫃也起身告辭。茂才終於將旱煙在腳底下「托托」敲了兩下,起身伸了個懶腰。曹掌櫃在不遠處沖他伸一下大拇指,兩人會心一笑,知道這一仗打贏了。

  內客廳陸大可正坐著喝茶,一旁玉菡喜笑顏開地陪著。致庸走進來,忍不住喜形於色。陸大可看他一眼,問道:「怎麼,都走了?」致庸高興地點頭,沖著玉菡一樂。玉菡立刻紅了臉,含羞回看他一眼,轉身出去了。陸大可瞧在眼裡,心中除了欣慰外,還略帶點嫉妒。他咳嗽一聲又問道:「水家王大掌櫃和元家葛大掌櫃也走了?」

  「走了!不但走了,還要小婿轉告岳父,說他們兩家的東家今天讓他們來,本意並不是要和喬家清帳,只是前些日子流言頗多,他們東家心裡不踏實,讓他們倆來看看銀子。」陸大可「哼」了一聲,站起道:「他們都走了,我也該走了!」致庸吃一驚道:「岳父,您怎麼能走?今天的事全都仰仗岳父,已經在給岳父收拾房子了,岳父好歹住兩天再走!」陸大可沒好氣道:「住兩天?耽誤了我的生意呢?哎對了,既然你們家東口的銀子回來了,我還是把我拉來的銀子拉回去吧,我還有用呢!」玉菡匆匆跑進來,大聲道:「爹,您那二十輛銀車裡,怎麼只有二十萬兩銀子?下麵全是石頭。不是說拉來五十萬兩嗎?」致庸吃驚,回看陸大可。

  陸大可抬腳繼續往外走:「二十萬兩還不夠用?二十萬兩我還嫌多了呢!」玉菡不樂意,跟上去喊:「爹,喬家和陸家可是有約在先,喬家以全部十七處生意做抵,從陸家押五十萬兩銀子。您老人家要是帶頭違約,我們也可以違約!」陸大可自己找臺階下,哼哼著說:「不就是還欠你們三十萬兩嗎?你們是不是我的閨女、女婿?銀子放到我那兒和放到你們這兒有啥不一樣?這事先不說了,我走了!」他抬腿出門,猛回頭道:「女婿,你那數十輛打東口回來的銀車裡,裝的也全是石頭吧?」致庸猝不及防,不覺色變。陸大可沖玉菡道:「哎,我說閨女,你看上的這個女婿不是太笨,我閨女有點眼力!我走了。」玉菡心中一美,也笑看致庸之眼,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追著陸大可道:「爹,您甭走!我這兒還給您買了治胃疼的藥呢!」不料陸大可走得更快了:「不要不要,你那藥太貴,我吃不起!」玉菡又好氣又好笑,在後面跺腳沖他喊道:「您就是走了,也還欠我們銀子!」陸大可早已走出了二門。玉菡還要喊,致庸走過來攔她,道:「算了,本來就打算借二十萬兩,有了它,我也能應付了!」玉菡眼中浮出淚花,嬌聲跺腳道:「我爹他在欺負你呢!我可不依!」致庸心中一動,不覺多望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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