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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洞房窗外,曹氏和明珠一直在偷聽,見紅燭熄滅,兩人放心地對視一眼。又等了一會,曹氏悄聲道:「走吧。」明珠紅著臉應聲去了。曹氏則穿屋過院,慢慢走回自個兒房間,一進屋便跪倒在致廣牌位前,含淚合十道:「大爺,這下好了,他們到底做了夫妻!致庸有銀子救喬家了……你可以閉眼了……」說著說著,她終於忍不住,激動地失聲哭起來。

  雨依舊「嘩嘩」地下著,從夢一般的旅途中返回的玉菡,在枕邊撐起一隻胳膊,無限深情地在朦朧的夜色中望著沉睡中的致庸,抹去眼角漫漫滲出的喜淚,悄聲道:「二爺,你睡著了。只有你睡著了,玉兒有幾句心裡話才能對著你說出口……二爺,今兒是你把我留下來的,從現在起,你就是玉兒的親夫,玉兒的天,玉兒的地,玉兒可以不要自個兒的命,也要守住你……」玉菡一邊說,一邊用小指頭輕輕地在致庸年輕赤裸的胸膛上愛戀地小心劃過,自顧自呢喃道:「可玉兒也是個心眼不大的女人呢。你既然留下了我,就不能讓別人再占著你的心,占著你的心的只能是我!……我會一輩子心甘情願地敬重你,為二爺管好家,生兒育女,做牛做馬,就是二爺叫我去死,我也沒有二話,可……你可不要負了我的心!」

  她說著,笑著,流著淚,又拭去,好一會兒才心滿意足地睡了。黑暗中致庸突然睜開眼睛,淚水慢慢洇濕了他的雙眸。在初次人生的激奮體驗過後,他深深地自責起來,為雪瑛更為玉菡,在身體的迷亂中,有好一會致庸似乎無法在意識中將她倆清晰地分開,而玉菡的喃喃自語更讓他深感愧疚。致庸輕輕坐起,小心地幫玉菡掖好被角,久久地望著這個已經打動了自己、自己卻仍然不熟悉的女子。

  3

  在玉菡的眼裡,第二日清晨的陽光別樣明媚,她從梳粧檯的鏡子裡偷偷地瞄了瞄心愛的男人,微微一笑,回頭和顏悅色道:「二爺,古人中有個張敞,喜歡給他的妻子畫眉。你看看,我這眉畫得還成嗎?」致庸明白她的意思,默默走過來給她畫眉。這一來,玉菡的臉倒紅起來。張媽拿著放銀庫鑰匙的託盤進來,一見這個場面,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玉菡見狀輕聲含笑道:「放那兒吧,回去稟告大太太,我收下了!」張媽放下託盤走出,又回頭紅著臉看了致庸和玉菡一眼。玉菡忽然輕笑一聲問:「二爺,那只玉環呢?」致庸一驚,手中的眉筆抖了一下。「什麼玉環?」

  「二爺是不是忘了,我爹在太原府一兩銀子賣給你的那只鴛鴦玉環。」玉菡忍不住看他一眼,致庸心中一痛,含糊道:「啊,你說它呀,沒出太原府,就讓我給弄丟了。」玉菡信以為真,失望道:「瞧你這個人,丟三落四的。當初我爹僅一兩銀子把它賣給了你,還指望有一天你能親手給我戴在腕上呢。」致庸的心又疼了,拿眉筆左右亂顫。玉菡見狀作嬌態道:「謝二爺,我好了,出去做你的大事吧!」致庸努力笑著點點頭,轉身快步走出。

  明珠在一旁悄聲道:「小姐,還是您厲害。」玉菡嗔道:「說什麼呢。不准這麼說話。對了,以後你也是喬家的人了,稱呼他二爺,叫我太太吧。」明珠點頭偷笑道:「知道了。小姐,您是不是特別喜歡人家叫您太太?」玉菡一不做二不休,撒嬌道:「怎麼,我就是喜歡!太太我今天心裡特高興,知道嗎?」

  致庸從書房抽屜裡找出那只鴛鴦玉環,只一眼,心中便疼痛難忍,匆匆將它塞進抽屜深處,用書和帳簿蓋在上面。愣了一會兒,他忽又自語道:「雪瑛,雪瑛,我已經負了你,怎麼還能負她?我負你的是情,若再負了她的恩,就是不義……我喬致庸如今怎麼就成了個無情無義的人了!」致庸眼角溢出了淚花,衝動地拿出玉環要走出去。屋外忽然傳來茂才的喊聲:「東家,東家,你在嗎?」致庸急忙重新放回玉環,拭去眼淚,開門將茂才迎了進來。茂才一進門,把插在牆上的兩支鏢取下來比著看。致庸的思緒被打破,也湊過來。茂才沉吟道:「東家,哪支是你婚禮上打中雙喜字上的,哪支是劉黑七釘在喬家大門上的,你還能分辨出來嗎?」致庸搖頭。茂才沉聲道:「這兩支鏢,看上去沒有太大的差別,可細看就會發現,它們不是一個師傅打制的!」致庸皺眉道:「是啊,我也在想這件事呢。如果說婚禮那天這支鏢不是劉黑七的人打的,那是誰幹的呢?」

  茂才提醒道:「東家想一想可否有什麼仇家?」致庸想了想,搖頭道:「喬致庸剛剛接管家事,自信還沒有和什麼人結下冤仇,誰會想到要用一支黑鏢在我成親之日取我的性命?即便是達盛昌,他們要的也是喬家的生意和老宅,而不是我的人頭。」茂才聞言道:「說得是!」致庸心中已有了一個懷疑物件,但他不說,把兩支鏢全部放回抽屜,微微一笑道:「好了,想不出就先放一邊。茂才兄,後天就是我大哥三七的日子,該想想如何對付了!」茂才胸有成竹,湊近致庸耳邊輕聲說起來,致庸聽得目光明亮,興奮道:「好,茂才兄!」

  不多一會,曹掌櫃也匆匆趕到。致庸站起,客氣地吩咐道:「曹掌櫃,明日就是我大哥的三七,你現在就讓人告訴我四哥達慶,還有眾位本家股東,元家、水家的掌櫃,對了,還有咱們『老朋友』達盛昌,明天午時三刻,一起到這裡來,領他們的銀子!」曹掌櫃高興道:「東家,是不是陸家的銀子要到了?」

  「甭管哪裡的銀子了,總之都是東口的銀子,呵呵!」曹掌櫃看著致庸,佩服地笑道:「對,管它是哪來的銀子,都算東口的。只要有銀子,就是大好事!我這就派人告訴他們!」

  不大一會兒,聽到消息的達慶與達庚等一群本家就亂哄哄地趕來了。眾人一擁而進,亂嚷一氣,都在急著要問消息的真假。達慶見狀使勁咳嗽兩聲,擺出舉人老爺的架子道:「哎哎哎,都別吵,我一個人替大家問,行不行?」眾人很快安靜下來。達慶向致庸走近幾步,半信半疑道:「我說老二,你讓曹掌櫃透給我們的信兒,到底是真的是假的?」致庸故作高深狀,微笑道:「四哥,你覺得呢?」達慶緊張地盯了他一會,道:「你又在蒙我們,對不對?」致庸不動聲色,只是笑。達慶心中七上八下,又試探道:「噢,我明白了,你剛成了親,媳婦從娘家帶來一點陪嫁銀子!可是你要非說東口的銀車……」

  致庸一撩衣擺,坐下道:「四哥,我的話看樣子你是死活也不信了?」達慶扯紅著脖子道:「你根本就沒有銀子。這些天你一直在跟大夥玩空城計!你知道我們這些本家中間真想撤股的人並不多,明天中午讓人拉兩車石頭進門,說是銀子,然後把你媳婦陪嫁的銀子拿出來幾兩擺擺樣子,給大夥吃個定心丸,大夥一見喬家的生意沒有垮,就不撤股了,祁縣城裡那些相與的商家,也不好意思立馬和喬家清帳,你的難關也就過去了,對不對?」一聽這話,屋內立刻有不少人的臉變了顏色,嘈雜聲頓起。致庸四下環顧,哈哈大笑起來。達慶被他笑得發懵,有點惱羞成怒道:「你怎麼不說話?不說話就是我說准了!嘿嘿,老二,你有多少年紀,憑這點小小的手段,就能瞞住你四哥我?」致庸故意做出一副欲言又止、高深莫測的樣子,悠閒地呷了一口茶,仍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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