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喬家的兒女 | 上頁 下頁 |
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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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們也十分興奮,三麗說大哥終於出人頭地了,我就知道你有那麼一天的。大哥你要不要買件西裝,還是做一件?一丁的妹妹男朋友的表弟他爸是李順昌的老師傅,叫他給你量著身子做一件吧。 四美尖著嗓子說,以後電視臺要辦晚會大哥你可一定要帶我看現場啊。又忸捏著說,或者你們電視臺的導演要找群眾演員的時候你介紹我去呀,演個女三號女四號都可以,有一點點臺詞就行。啊,大哥,你會認得那個主持人嗎?白淨臉龐笑起來喜歡微微歪一點嘴角的那個? 喬一成也是快樂的,他終於走出來了,走到了一片更為廣闊的天地裡來了,在他二十六歲的這一年,他終於活成了一個自己理想中的人。 第一次跨進電視臺寬闊的大廳,四周十分透亮,反映著他的身影,他沒有坐電梯,結結實實地一步一個臺階地踩上去,上了六樓,進了辦公室,那裡有一張屬於他的空空的辦公桌,很快,他會把那張桌子填得滿滿的,用紙用書用他全部的青春與熱情。 有個女孩子闖了進來,身後背了一個很大的雙肩包,蹬蹬蹬地走進來,把包從肩上拿下來,咚地很大聲地墩在喬一成對面的空桌上。 那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五官不見得有多美,湊在一處,有些乍眼,穿了件極寬鬆的毛衣,蝙蝠袖,那袖子在她伸展了雙手做了個深呼吸時,讓她象一隻五彩的蝴蝶,馬上就要飛起來似的。 然後,女孩子對喬一成綻出一個燦爛的笑臉:我叫胡春曉,你呢? 喬一成。喬一成聽見自己躊躇滿志的聲音在作答。 喬二強失了業,不過也不並急著找新的工作。 他跑到馬素芹曾經租住過的家去,那裡空著,門上貼著招租字條。 窗上的玻璃碎了一角,可以看見屋裡空空的。 門上還掛著冬天時的厚藍布門簾,師傅說過,你們南方的冬天可真冷啊,又陰又冷,被子裡都是潮的,冬天門上一定要掛個厚布簾子,不然風直鑽進來,骨頭裡面都冷。 二強久久地盯著那布簾子,盯得那麼厚的簾子無風自動起來。 原來是眼睛裡的一泡淚水給晃的。 3 電視臺的工作並不象喬一成想像的那樣全是光鮮明亮,其實也挺瑣碎,並且,異常地忙碌,常常被派給最麻煩的活兒,而那些所謂的「好口子」多半被資深記者佔據著。 喬一成他們這幫新進的小記者,簡直與實習生的待遇差不了太多。 喬一成在自己的第一篇報導被執行編輯改得面目全非之後,已經認識到了一件事:要重新審視自己的工作並適當地調整努力的目標。 他打定主意,用三五年的時間在電視臺占穩了腳跟,然後再爭取做製片人,能夠有一定的權力握在手上,做自己想做的節目,按自己的意思去寫報導。 總體說來,這個工作還是給了喬一成很大的精神上的滿足的。 老百姓對於電視臺總是懷有十分的好奇,好奇裡又混合著豔羨與一點的畏懼,喬一成外出採訪時將話筒遞到別人鼻子下邊兒時,內心總是躊躇滿志,當有人拉著他的袖子,哀哀地哭訴著生活的不公,希望記者同志給他做主時,喬一成心裡又充滿了正義感,那種迫不及待要申張正義的衝動在他的心中鼓漲得如一面帆。這些拉住他衣袖的人們,都來自於與他同樣的階層,生活中的煩惱是最多的,可是也是最沒有門路的,他們在面對電視臺的話筒時,會生出無比的希望,會覺得有靠了,有法子了,哪怕面對的是喬一成這樣年青的小小記者,他們都有一種古代平民遇見青天時的呼天搶地,他們讓喬一成非常非常地動容,他們總能撥動喬一成內心最真誠的那一根心弦。 喬一成想著,有朝一日,他能夠出人頭地的時候,一定會多多地為他們做一點好事。 喬一成的刻苦與懂事,給前輩們留下了很不錯的印象,能夠進電視臺的孩子,大多家裡有一點門路的,象喬一成這樣的很少,他的知趣與進退得當讓他在新進來的一群孩子裡很顯眼,他的極普通的出身又使在平輩人中間顯得很安全,不具太大的競爭性,所以,在不長的時間內,喬一成贏得了幾乎所有人的好感。 而胡春曉,卻完全不一樣。 春曉一進台,在新聞部,就被當做小公主一樣地對待,也不知是誰先傳出來的小道消息,說她有個什麼叔叔在市里做著不小的官,很有辦法,她本人家庭條件也很好,是獨養女兒,爸媽的寶貝,嬌慣著呢,從她的穿著打扮上就能看出來啊,說是家裡還有外國親戚呢。中心上上下下都寵著她,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總是容易成為中心,更何況她還有那樣的背景。而胡春曉自己,對所有針對自己的傳言與議論都不做明確的回應,因而顯得越發地神秘起來,傳聞便傳得更神乎了。 幾乎每一天,辦公室裡總能傳出春曉銀鈴一樣的笑聲,敲在除了喬一成以外所有年青的男人心坎兒上。 喬一成對胡春曉是敬而遠之的,他本能地,覺得她與他不是一類人,是不該湊得太近的。象他這樣平凡的人,與胡春曉這樣的女孩子太近,無非是被當成僕役一樣地去使喚,喬一成覺得犯不著。 電視臺現在所在的這座大樓,是租用的,環境條件都不錯,只是不夠大,新聞部一個部分就佔據了大半的樓層,所以有幾個部門,比如影視部和後勤部是分出去另租了別的地方辦公的。 有一天,影視部的一個叫柳小萌的女孩子來這邊辦事,在新聞中心掀起了一場悍然大波。 柳小萌一來便找胡春曉,春曉正好不在,有年青的記者偷偷地向柳小萌,是不是跟胡春曉很熟,柳小萌說,也不算,只不過她們是大學同學,知道她在這邊就來找她一塊兒吃中飯而已。 於是大家好奇地打聽:這位胡小姐,家裡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柳小萌不以為然地答:有什麼來頭,還不是跟你我一樣的,小人物唄。 大家紛紛表示不信,有人就說:看看,越是不平凡的人就越懂得隱藏自己的身份,這也是一種保護嗎,那古代皇帝出巡還要微服呢不是。 柳小萌更笑說:真沒什麼來頭,唉,還不如我呢。 有人就拖長了聲音說:哦——?不會吧,都在傳呢,說是家裡很有辦法的。 柳小萌於是問:她跟你們說她家裡是什麼來頭? 有人就答:其實也不是她親口說的,也不知怎麼的就都在傳,說是家裡有錢有地位,在市里工作,很有點辦法呢。 柳小萌就微撇了薄薄的嘴唇笑。 這麼一笑,大家便覺出了其中有什麼奧妙,圍著她更問個不休。 喬一成這一天正好剛做早班,做完了晨間報導,坐在辦公桌旁正小歇著呢。 柳小萌笑說:唉,她怎麼還是這樣,上學時就這個毛病,哈哈。不過呢,她估且這麼一說,你們也就估且這麼一信,別問我,我可是什麼也不會說的。 跟喬一成一樣剛做完早新聞報導的年青攝像死活要拉著柳小萌說個清楚,喬一成知道,他是跟在胡春曉後頭最積極的幾個人之一。 小攝像說:我的姐姐,說話別說半句,吊著人的胃口,說吧說吧,我們不帶你告訴去,誰也別說是柳姐姐說的啊! 柳小萌嗔道:要死啦,你看你那個樣子,你叫誰姐姐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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