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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我是說林宗輝。」李飛笑笑,「林三寶可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兒子,死得這麼慘,還說是個意外,鬼才信。我敢擔保,林宗輝絕不會讓殺害林三寶的兇手活著。」

  蔡永強看著大蝦搖搖頭,「可惜了,蝦哥。嘴這麼嚴有什麼用?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牙關咬得再緊,又能替誰保密呢?」

  大蝦臉色已經鐵青了,他一言不發,但之前的冷定已經以肉眼不可見的勢頭土崩瓦解。蔡永強跟李飛一唱一和,慢慢地給他壓下最後一根稻草,「唯一能救你小命的人站在你面前,你還有最後一個機會。」

  李飛走上前把蔡永強手裡的筆記本拿回來,「跟他廢那麼多話幹什麼?你好心好意想救他,可人家領你這個情嗎?」

  蔡永強摸著下巴,「不會這麼不識好歹吧?」

  大蝦咬咬牙,緊緊地盯著他們,「你們能怎麼救我?」

  蔡永強說:「我們可以以非法藏毒、非法提供吸毒場所的罪名控告你。你或許要在看守所或者監獄裡待一陣子。等我們把林天昊法辦了,你就可以立功贖罪。」

  大蝦不信任地搖頭,「你們想得也太簡單了吧?林勝武一走,林宗輝現在已經沒有勢力了,他都得聽耀東書記的。」

  李飛倒是不以為意地挑高了眉毛,玩味兒地偏頭看著他,「大蝦,早聽說你賭性很重。又想打賭嗎?只不過這賭注有點大——賭的可是你自己的命啊。」

  蔡永強環抱著手臂,「我的橄欖枝只伸一次。」

  大蝦徹底沒了堅持,「好吧……」

  蔡永強點頭,「那給你時間好好想想,該說的最好一次說清楚,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第92章 真相

  大蝦被李飛和另一名員警一起押了出去,蔡永強給了他一點時間。旁觀了一場精彩審訊的左蘭和李維民從旁邊的監控室走出來,左蘭亢奮地稱讚道:「審得漂亮。節奏掌握得特別好。」

  「多謝。這幫販毒的,個個看著《古惑仔》長大,滿嘴的江湖義氣,其實一個比一個怕死。」蔡永強站起來,「他雖然不會那麼快就招供,但是心理防線已經快要被突破了。」

  李維民盯著他,「可你為什麼不信任我們?」他是指之前訊問的時候,蔡永強始終兜著圈子不肯把話跟他們說明白的態度。

  他這麼一問,蔡大隊又想起了昨天晚上被武警在週邊守株待兔的憋屈事,看了李維民一眼,意有所指地勾勾嘴角,卻沒什麼笑意,「……信任是雙方的。」

  李維民看著他,「但我並沒有真的停你的職。」

  「像東山這樣複雜的環境,一旦站錯了,萬劫不復。」

  審訊室裡的幾位都不知道,原本押著大蝦出去的李飛回來,直接去了監控室想找李維民,但此刻監控室裡沒人,音響設備卻都開著,他正好聽見審訊室裡李維民和蔡永強的對話——

  「我不是你們東山的。」

  「可東山有你的嫡系。馬雲波是一個,李飛是另一個。」

  因為提到了自己,李飛不由自主地站住了,看著監控畫面,沒走。

  審訊室裡,李維民沒想到蔡永強竟然是這麼想的,頓時多了幾分震驚,「我一心為公,絕不是個黨同伐異的人。」

  蔡永強搖頭,「站隊有站隊的好處——會有很多資源幫你解決問題。可不站隊也有很多好處——比如你能獨立思考、自由行動,不用說違心話、做違心事。」

  李維民盯著他,「可你既然穿著這身警服,就必須要站隊。而且要選擇正確的那一邊,正義的那一邊。這是你作為人民警察的責任和義務!」

  蔡永強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我是禁毒大隊的大隊長,我的手下有二十幾名弟兄。我不能憑一時意氣,讓弟兄們失去前途甚至生命。」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李維民突然瞪大了眼睛,「蔡永強,你說這些話難道就不心虛嗎?」不等震驚的蔡永強回答,李維民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倏地指著蔡永強,嘴角已經完全壓了下來,語氣非常強烈地質問他:「你敢說李飛雨夜進塔寨村抓捕林勝文,不是你故意設的圈套?!」

  監控室裡,李飛盯著監控螢幕,不受控制地頭皮發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裡面的李維民壓著火,聲音卻越來越冷,「你關心過李飛和宋楊的生命安危嗎?你把他們看成你自己的弟兄嗎!」

  左蘭震驚地看著李維民,李維民怒瞪著蔡永強,強烈的逼仄壓力從他身上無聲地透出來,有那麼一瞬,竟壓得蔡永強本能地想低頭。

  「沒錯,」窒息的沉默中,蔡永強終於承認,「是我故意讓李飛、宋楊接待盤錦公安局禁毒支隊的同志的。」他頓了頓,有點艱難地說道,「李飛帶著他們夜闖塔寨村,也正是我內心期望的。你要說這是個圈套……也不為過。」

  李維民憤怒地瞪著他,一方面是因為他是李飛的領導,他有責任保證每一個警員的安全,另一方面是因為李飛是他半個兒子,面對這個設計自己養子、致使李飛屢屢犯險的混帳,他當然火冒三丈,「就憑這,我馬上就可以撤你的職!」

  劍拔弩張中,蔡永強放在桌上的手機螢幕不識趣地亮了起來,蔡永強看了一眼,是陳光榮的電話。他以為無外乎就是打電話找他要人,這種時候他也不方便接,動動手指直接掛斷了。他重新看向李維民,聲音不卑不亢,「我可以辯解嗎?」

  李維民點頭,沉聲,「你辯解吧。」

  「實際上,李飛、宋楊闖塔寨的那天晚上,我做了預案。我讓陳自立帶著禁毒大隊剩下的十八名隊員,就埋伏在塔寨村的週邊。只要聽到塔寨村有槍響,他們會第一時間沖進塔寨村,把李飛他們救出來。」

  「聽到槍響?你以為你是站在百米賽跑的跑道上等發令槍嗎?!」李維民打斷他,「槍聲一響,那意味著事態失控,是要出人命的!聽到槍響才沖進去——你這是把你的指揮權交到了敵人的手裡你知道嗎?更何況你手機信號都被遮罩了,你的每一個隊員都相互孤立,根本談不上配合。你憑什麼認為事態還在你掌控之中?」

  完全不知道那個雨夜發生的一切竟然有這樣的內幕,李飛不敢置信地死死盯著監控屏,只覺得後背發涼,眼淚不受控制地奔湧而出。

  「其實,當時我有一個預判:我認定林耀東不會讓塔寨村失控。因為那是他經營了多年才打下的江山,他不會容忍林勝文這樣的無名小卒一時失誤,讓他多年的心血付之東流。所以我相信……不,我堅信——在當時,李飛和宋楊不會出事。」

  李維民怒不可遏地又猛拍桌子,怒瞪著他直接開口罵道:「你混帳!你也是在這行業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員警了,在一線,你永遠不會知道下一秒的危險是什麼、子彈會從哪兒打來!就憑你這渾蛋預案,就能確保李飛他們的生命安全?你敢拍著胸脯保證嗎?!」

  蔡永強搖頭,後來宋楊的死,其實內疚、放不下的不只有李飛,還有他。但李飛能發飆,能發洩,他卻不能失控,他是下棋的人。走到今天這步,蔡永強苦笑,「我不能保證。你撤我職吧。」

  他說著,把槍和警官證拍在了桌上。李維民看也沒看,「我要你的槍幹什麼?你本應該成為一把槍,你本來應該是東山剿毒最強的火力。可你呢?你只會把李飛和宋楊當槍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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