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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林省長看看表,緩和了口氣,說:「還有,舉報信的事,調查清楚以前暫時不要告訴鄭彬的父親,免得給鄭書記添堵。他最近心臟情況不太好。」

  正記錄著的趙通達微微搖了下頭。林省長注意到了,立刻問:「通達同志,你什麼意見?」

  「這信的目標既然已經指向了您和鄭書記,那麼,它的散發範圍就絕對不會僅限於省裡,就是說,不會僅限於您的權力管轄之下。……」

  「你是說這信會往中央發?」

  「按常規,這是肯定的。」

  林省長已經緩和的臉色,又現出怒容。

  魏海烽的定力真是一流的。該上班上班,該下班下班,不但不解釋,連打聽也不打聽。趙通達覺得奇怪,魏海烽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難道這舉報信真是他寫的?

  這段時期,沈聰聰和魏海烽越走越近,這事兒讓趙通達說不出來道不出來的。實事求是地說,他跟沈聰聰分手在先,發現沈聰聰和魏海烽交往在後,而且以他的客觀冷靜理智,他也清楚地意識到沈聰聰和自己不合適。但是,他是一個好面子的人,即使和沈聰聰分手,他也要顧全臉面。所以當時他跟沈聰聰約定,分手要悄悄地分,不要大張旗鼓。但他哪裡想到,沈聰聰答應得好好的,回頭就跟陶愛華說了,那跟陶愛華一說,還不就滿世界都知道了?

  趙通達曾經火冒三丈地打上門去,要沈聰聰給個解釋。沈聰聰冷冰冰地告訴他,暫時不說,不等於永遠不說。自己是個女人,拖不起。她跟他已經沒關係了,就不能背著這個名分。

  那時候,趙通達還沒有懷疑到沈聰聰跟魏海烽之間有什麼,但男人也不是沒直覺的,他本能地覺得沈聰聰對魏海烽有點興趣。有些事兒,他跟沈聰聰說,說不通,換了魏海烽去,就說通了,這讓他心裡不痛快。比如說廳長把平興高速的宣傳任務交代給他,他找沈聰聰,沈聰聰就說我們省報又不是你們交通報,三天兩頭發平興高速,有病啊?他磨破嘴皮子也不行,沈聰聰還給他來一個「不做交易」。趙通達氣得腦門直發亮,說:「這怎麼叫交易?即使咱們之間沒有這層關係,就說我是交通廳的秘書長,你是省報的新聞主編,我找你發稿,不是很正常嗎?噢,就因為咱們之間有這麼一層關係,反而成了交易?」後來趙通達碰上魏海烽,跟魏海烽順嘴這麼一說,完了跟魏海烽提了一句,問魏海烽能不能幫個忙,替他跟沈聰聰說說。結果呢,沈聰聰不但親自跑來一通採訪,還發了一大版,圖文並茂漂漂亮亮。廳長開會的時候,不停地表揚趙通達,還吩咐說:「通達啊,給你一個任務,儘快把沈聰聰發展成咱交通廳的家屬!」趙通達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臉上卻只好配合著,好像他在沈聰聰那兒還真有面子似的。

  §第十三部

  有些事兒,不能細琢磨。細一琢磨,就能把自己琢磨噁心了。趙通達雖然跟沈聰聰在一起的時間很短,但也清楚沈聰聰是什麼人。趙通達在沈聰聰那兒是絕對得不著便宜的。他好心提醒過沈聰聰,別跟魏海烽走得太近,結果被沈聰聰平白無故地搶白一通:「我單身我愛跟誰來往跟誰來往,你管得著嗎?」

  趙通達被噎得好幾天沒吃下飯去。他起初咬牙切齒地恨沈聰聰,但很快他就不恨沈聰聰了,他認為問題出在魏海烽身上。他認為魏海烽其實是存心噁心他。天下女人那麼多,比沈聰聰年輕、漂亮、有才華的,多的是,你魏海烽怎麼就能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跟沈聰聰「工作來」「工作去」的?男盜女娼就是男盜女娼,打著工作的旗號,就能道貌岸然了?但是,趙通達吃的是啞巴虧,因為他一直對自己和沈聰聰分手的消息嚴防死守。他有自己的想法,交往這麼短,說分開就分開,畢竟傳出去不好聽。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背後無人說,在交通廳這種地方,無風還起三尺浪呢。這明白事理的,知道是沈聰聰不肯了;這要是不明白的,肯定說趙通達道德敗壞,你跟人家都出雙入對雙飛雙宿了,怎麼說分手就分手,這是什麼性質的問題?

  可是,趙通達越這麼藏著掖著,沈聰聰倒越渾不吝,天天跟魏海烽說說笑笑進進出出,好像真就是為工作什麼別的都沒有似的。趙通達心說,誰不是過來人?一男一女談工作,有這麼投入的嗎?就說都是工作狂,也不至於吧?可憐趙通達礙于自己這張老臉,還得給他們打著馬虎眼。人家見到沈聰聰到交通廳來,故意跟趙通達說:「秘書長,沈聰聰夠給你面子的,又上咱們這兒採訪來了。」趙通達只好強顏歡笑,說:「啊,啊。她是記者,這是她該幹的。」這不,自打鄭彬被舉報以後,沈聰聰幾乎天天來,光明正大地來,大大方方地來,來了就找魏海烽,倆人進辦公室關上門就說,白天說完了,晚上還說。這就讓趙通達出離憤怒了,而且不僅是趙通達憤怒了,連著陶愛華也受不了。陶愛華跟魏海烽吵也吵了,鬧也鬧了,魏海烽死咬著,說陶愛華是多心了,疑神疑鬼,庸俗。有幾次,魏海烽還雷霆震怒,發特別大的脾氣,讓陶愛華覺得可能真是自己冤枉了魏海烽。

  趙通達曾經找過魏海烽一次,算是旁敲側擊敲山震虎。他特意找到魏海烽辦公室,跟魏海烽特誠懇地說:「昨天我看見你和聰聰了,坐在麗堇酒店的大堂。」然後大手一揮,不待魏海烽開口,馬不停蹄地做爽朗狀,「肯定又談平興高速了吧?」趙通達這就是給魏海烽面子了,哪裡想到,魏海烽根本不伸手接招,居然就是輕描淡寫地笑笑,什麼都沒解釋,倒把趙通達弄得臉紅了。趙通達的假裝大度白白假裝了,人家不跟他配合,他只好自己接著問:「沈聰聰跟你談我了嗎?」

  魏海烽對這個問題沒思想準備,連忙說:「沒有沒有沒有。我們談的全是工作。」由於說得太急,反而顯得心中有鬼,邊說還邊找補:「她怎麼可能跟我談你呢?」

  趙通達點點頭,對魏海烽說:「我們最近鬧了點矛盾……我這個人有缺點,不太善於表達感情,沈聰聰呢,又過分自尊。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什麼事情都是我讓著她,她比我年紀小嘛,我是男的又比她大,讓著她也是應該的,結果呢,就把她這毛病給坐下了。這結了婚,還得什麼什麼都讓著她,我們倆說話,都得是她說最後一句,要是偶爾讓我說了最後一句,那可不得了,記仇!」

  魏海烽邊聽邊看表。趙通達故意問:「你有事啊?」

  「我得去趟標辦。」

  「好,好,我長話短說。我相信沈聰聰對我還是有感情的,我對她呢,不用說了,我們之間的矛盾都是人民內部矛盾,不是不可化解的。你要是方便,就把我這個意思跟她表達表達,大家都下個臺階。」

  魏海烽感到為難,也是不願摻和。

  他對趙通達說:「通達,你們不是已經分了嗎?……」

  趙通達當著明人不說暗話:「什麼分?就是一句氣話。你以為我不願意公開這事兒,是怕丟面子啊?我是想給沈聰聰一段時間,等她冷靜下來,再跟她談談,婚是要結的,日子還是要過的。她現在肯定也後悔了……你們要是最近還談工作,方便的時候,就替我勸勸聰聰!其實,就是給她一個臺階。你說她也那麼大歲數了,再找也不見得能找到合適的。前幾天我在報上還看了篇小文章,說是不管多大歲數的男人,都喜歡二十多歲的女孩兒!噢對,還就是她們省報上的文章,她不應該沒看到,應該有點危機感了。」趙通達原來想,點到為止,他把話跟魏海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魏海烽應該明白了吧?哪裡想到,人家居然揣著明白裝糊塗,反過來勸趙通達,說分了好,他趙通達和沈聰聰就不是一路人;還說趙通達想太多了,現在離婚都不是什麼丟人的事,何況交個女朋友覺得不合適分手?趙通達當即回敬魏海烽一句:「你想得也不少——要不,就你們家那個陶愛華,你能跟她過到現在?」趙通達心說,你魏海烽跟我裝什麼孫子。

  其實,就在趙通達緊鑼密鼓地查舉報信的時候,魏海烽和沈聰聰也在緊鑼密鼓地查另外一件事——泰華集團和一樁爛尾工程。這事兒說起來很湊巧,沈聰聰在很偶然的情況下,接待了幾個到報社上訪的民工,說是泰華集團拖欠他們的工錢。據那幾個民工說,泰華不僅欠他們一家的,還欠了幾十個施工隊的。沈聰聰細一打聽,才知道原來省城東郊的東方娛樂城二期是泰華的專案,已經半半拉拉地扔那兒四五年了。

  沈聰聰第一時間就把消息告訴了魏海烽。魏海烽聽了,大吃一驚,說:「不可能啊!從泰華報過來的財務情況看,根本不會有這樣的問題!」

  沈聰聰忍不住嘲笑了他一句:「你光看報表能看出什麼問題?你要是問你弟弟魏海洋就更沒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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