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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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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攪亂這個局,讓王后、魏夫人、羋八子等俱都捲入,人人受損,她才有機會脫穎而出。秦王是不會輕易廢後的,但是在這件事之後,王后的羽翼自然會被斬斷。不管玳瑁還是羋八子,都會成為這個佈局的犧牲品。到時候王后失寵失勢,不得不倚重於她一人。以王后的才智,她要架空王后,狐假虎威,都不是難事。 到那時,她或許可以借王后之力再獲君寵,得到生兒育女的機會,甚至是……將那些在各種局面中失勢失寵甚至丟命的妃嬪的兒女們收為己有。 這樣的事,在楚宮也不是沒有過。她在內心冷笑,羋八子的養母莒姬,不也是自己無子,奪人子女為己有,膝下兒女雙全嗎? 她是昭陽著力栽培的侄女,她是昭氏最具野心的宗女。她自幼在昭氏族內學到的東西,絕非王宮中的公主能比的。這是大爭之世,男人要爭霸江山,女人也要爭命爭權爭嗣。不爭,便終身不得志,鬱鬱而終。爭了,成敗各半。可若要她一生居人之下,還不如讓她去死。既然她連死都不怕,那麼她為什麼不去搏一下呢? 可是,看著季昭氏哭著跑出去,孟昭氏的心亦如針紮一樣。她何嘗不願意像季昭氏那樣活得簡單、自在一些?在她身上,夫婿、子嗣、母國、家族,這一重重壓力,讓她腦子裡經常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不顧一切的瘋狂想法來。 她苦笑一聲,眼淚緩緩流下。 季昭氏跑入花園,找了個僻靜角落,大哭起來。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卻聽得一個聲音道:「喲,這不是季昭媵人嗎?」 季昭氏一驚,抬起頭來,看到眼前之人竟是繆監,嚇得臉色慘白,好不容易才勉強擠出一絲笑來,顫聲與他打招呼:「大監怎麼也在這裡?」 繆監依舊笑眯眯的:「媵人這是受了誰的氣?可要老奴幫忙?」 季昭氏頓時覺得心驚膽戰,勉強道:「沒什麼,只是跟阿姊拌嘴了,覺得有些委屈而已。」 繆監笑道:「您阿姊莫不是孟昭氏?」見季昭氏點頭,笑著繼續道:「那是為什麼事拌嘴啊,是為衣服,還是為首飾啊?」 季昭氏苦笑一聲:「我要為這些事煩惱就好了。」 繆監袖著手,微微一笑,忽然道:「那麼,是為了和氏璧下毒之事嗎?」 季昭氏心裡有鬼,被他這一句話直嚇得臉色慘白,渾身顫抖,勉強笑道:「大、大、大監,你說什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繆監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笑容更加和藹,道:「媵人知道些什麼?若是不肯與老奴講,不如與老奴到承明殿直接與大王說吧。」 季昭氏顫聲問道:「你說、說、說什麼?」 繆監忽然收了笑容,冷冷地道:「你們姐妹之中,到底是誰跟楚國令尹昭陽有勾結,是你,還是孟昭氏?」 季昭氏矢口否認:「不是我,不是我……」 繆監的笑容顯得深沉,在季昭氏眼中,卻極為可怕。 季昭氏一急,轉身欲走,卻被繆監身邊的內侍擋住。她急得哭了起來: 「你,你何敢如此無禮?我要去見王后!」 繆監卻笑道:「媵人,素日去承明殿見大王,您不是挺高興的嗎?怎麼如今倒這般扭捏,莫非,當真有什麼不能宣之於口的心事嗎?」 季昭氏臉色慘白,再不敢說什麼,便只能被繆監帶走了。 繆監帶著她去了承明殿,卻不直接去見秦王駟,而是讓她在側殿耳房等著,自己先去回稟。他走到殿前回廊處,卻聽得裡頭秦王駟正在彈箏。 繆監亦是懂音律的人,聽得彈的正是一曲《玄鳥》:「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後,奄有九有。商之先後,受命不殆……」 秦箏錚然,卻有殺伐之聲。 繆監的腳步更輕了,輕得仿佛羽毛落地一般悄無聲息。他走進殿內,見秦王駟身邊,只有兩名小侍童服侍,秦王駟正獨自彈箏,近乎忘我。 繆監一聲不響,只垂手立於一邊,靜靜相候。 秦王駟一曲畢,侍童奉上銅盤淨手。他將手浸在盤中甚久,將因劃曳箏弦而發熱的手指浸得涼了,這才抬起手,讓侍童用絲巾拭幹。 他閉目片刻,緩緩從彈箏時忘我的澄澈心境中恢復,朝野諸事又湧上心頭。他緩緩地問道:「查得怎麼樣了?」 繆監恭敬地道:「以老奴看,王后是真心想清查宮中,不但在椒房殿中清查銷毀,連原來已經入了庫房的物件,都重新清理了一遍。」 秦王駟放下竹簡,冷哼一聲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寡人若連內宮也亂事連連,何敢言治國,又何敢言平天下!」 繆監不敢說話。 秦王駟又問:「王后宮中,到底藏著些什麼?」這自然問的是王后到底銷毀了什麼東西。以繆監的手段,各宮的陰私東西若深藏箱底,他非得親自搜查才能知道,但各宮若是拿出來銷毀,他自然就能夠從那些粗使內侍口中得到消息。 繆監聽了此言,猶豫片刻,才從袖中取了竹簡呈上,低聲回道:「各宮確有一些陰私之物,皆在這竹簡上寫著……」這些陰私之物,他亦不好直接說出口來,只得書於竹簡,教秦王駟自己來看了。 秦王駟接過竹簡,慢慢看著。魏國諸姬在秦宮多年,違禁之物倒是不多,王后羋姝的庫房中陰私之物卻多得很。他越看越生氣,一把將竹簡擲到地上:「哼,楚國!寡人若知楚國後宮竟然如此,寡人當初就不會去……」早知如此,他當初便不會去楚國求親了。世間事,有利必有弊。雖然秦楚聯姻,秦國獲益甚多,但他卻沒有想到,楚宮之中竟然有如此多的陰私手段,實是聞所未聞。 他卻不知,大凡立國越久,後宮妃子來歷複雜,荒唐的君王出現的頻率越高,這些爭鬥與陰私手段便花樣越多,倒是與國家不相干。似齊國、燕國、楚國這些年代甚久的大國,中間若出現幾個荒唐君王,亂事也甚多。便是如歷代周天子家,鬧騰出來的花樣也是盡夠看的。 他怒氣不息,當下就問繆監:「假和氏璧之事,你又查出些什麼來了?」 繆監見秦王駟發怒,又恭敬道:「老奴聽羋八子曾言,此事當與昭陽有關,便有心留意昭氏姊妹動向……」 秦王駟劍眉一揚:「昭氏?不錯,你可查出些什麼來了?」 繆監便道:「據椒房殿的奴才回報,說當日王后欲借和氏璧對付羋八子時,孟昭氏曾從中挑撥。另,王后有解藥之事,魏夫人乃是從衛良人口中得知。而奴才後來細問過衛良人,她說當初是聽宮人在花園談論時得知的,觀其背影,其中一人,頗似孟昭氏。」 秦王駟臉色一變:「這麼說,這孟昭氏當真有鬼?」 繆監又道:「方才老奴看到季昭氏於園中僻靜處私下哭泣。老奴斗膽,套問了她幾句,覺得她似是知道一些內情。只是季昭氏畢竟是大王寵嬖,老奴不敢多問,只請了她回來,如今便在偏殿耳房。大王,您要不要見見?」 秦王駟沉著臉,擺了擺手,道:「不必了,你直接叫人去椒房殿,宣孟昭氏來見寡人吧。」 繆監低聲問:「那這季昭氏呢?」 秦王駟淡淡地道:「就讓她先在這兒待著吧。」 繆監應了,便叫繆乙前去宣旨,自己依舊侍候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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