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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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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槐大喜道:「來人,賜先生千金,有勞先生為寡人尋訪列國美女入宮。」 這邊張儀懷了一千金大搖大擺,兩袖金風地出了宮,這邊楚國後宮,便似炸開了一般。宮人內侍往來于南後及鄭袖宮中,亂若蜂蟻,且自不提。 南後與鄭袖俱是著了慌,南後是見鄭袖得勢,自己應付已然吃力,若是再來新寵,豈不更增威脅。鄭袖亦是自覺兒子漸長,容色不如昔日青春,也懼有新人入宮,奪了自己之寵。 二人因是聽說張儀乃是奉方召入宮中來的,兩處皆召了奉方來質問,奉方亦早得了張儀之教,將兩邊都說得滿意,這才收了賞錢退下。 張儀出宮之後不久,宮中便接連出了好幾撥人,直向張儀所居館舍奔去。 張儀送走鄭袖夫人派來的使者,看著擺在幾案上的五百金,得意地一笑。 他新收的童僕恭敬地問道:「張子,要收起來嗎?」 張儀隨手揮了揮道:「不用,就這麼擺著吧,還有客人要來呢!」 那童僕豎李詫異道:「還有客人?」 便聽得外面有女子的聲音道:「來的不是客人,是債主。」隨著聲音,便見羋月掀簾而入。 豎李方詫異的張著嘴,張儀已經是拍手而笑道:「果然是債主,敢問債主來,可是要討債?」 羋月掃了一眼幾案上的金子,走到案前對面坐下,笑道:「先生當日說自己要投秦,缺少盤纏,可是拿了盤纏不走,卻逗留驛館衣食奢華。如今看這滿地金帛,先生如今不缺錢了,還逗留此地何為?」 張儀揮了揮手,令豎李退下,笑道:「不錯,我也正是要離開了,只不過明日離開之前,還要再交代一聲。總得對得起他們送來的這些金帛吧。」 羋月詫異道:「難道先生明日要把這些錢退還嗎? 張儀亦詫異道:「退還?入了我張儀之手的錢,如何能退還?不不不,我只是想告訴他們,錢我收了,事我沒辦,下次有機會再合作。」 羋月看著張儀,只覺得自己耳朵是否聽錯,滿臉不可思議地道:「你以為自己是誰,想怎麼說就怎麼說,當旁人都是傻子嗎?難道你在昭陽處受的教訓還不夠嗎?」 張儀卻笑道:「來來來,姝子,你須他們不同。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別人贈金於我是懷有私心,我自然不必客氣。你贈金於我純出天良,所以你這錢嘛,我是一定要還的。十倍相還,如何?」 張儀把其中一個匣子推到羋月面前,羋月想了想,又把這些金子推給張儀,道:「錢我既然已經送出去了,倒也不必收回。那我就再跟你打個賭,你明日若能毫髮無損地收下錢還能給大王和鄭袖夫人一個交代……」 張儀打斷她道:「還有王后也派人送來了五百金……」 羋月吃驚道:「你可真黑啊……好,你明天若是能毫髮無損地收下錢又能夠賴掉事情還讓他們不追究你,這錢就算我輸給你。」 張儀漫不經心地把匣子蓋上,道:「你是輸定了。不過我知道你眼下還不缺這些,當日你贈金於我是雪中送炭,我如今還金卻不過是錦上添花,沒有什麼用處。這些金子就暫存在我這裡,等你需要的時候我再還給你。」 羋月卻不看那金子,只看著張儀道:「若你當真明日過關,這些金子我便換你一條計策。」他若當真有這樣的本事,她又何必要索回金子,她如今在人生的重大關頭,若能換此人一條計策,豈非勝過這些金子來。 張儀卻擺了擺手,看著羋月道:「我知你要問的是什麼?我如今便可答你——你是不需要我的主意的!」 羋月奇道:「先生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張儀漫不經心地道:「若是別的女子,想討要主意,無非是自保、爭寵、害人、上位。可惜……」 羋月一怔道:「可惜什麼?」 張儀直視著羋月,羋月被他看得渾身發毛,卻不敢弱了氣勢,亦只得與他對視,半晌,張儀歎息道:「可惜啊,姝子你如此聰明,懂得遠比別人多,主意遠比別人大,脾氣卻比別人硬。你這一生的波折,都在自己的心意上——有些事只在於你願不願意做,而不是能不能成!若是你自己想通了,這世上就沒有什麼能阻得住你!」 羋月怔了好一會兒,才道:「先生說的人,竟好象不是我自己了。」她抬頭看著張儀,歎道:「我如今進退失據,前後交困,命運全掌握在別人的手中。我自己想通?我自己想通有什麼用?」 張儀微笑道:「人永遠看不清自己。就象我張儀當初,也是因為看不清自己,放不開自己,所以庸庸碌碌,坐困愁城。」說著呵呵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我倒要感謝昭陽這一頓打,把我打痛了,也把我打醒了。世間最壞的情況不過如此,那我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從此天地之間,再沒有能拘得住我的東西了。」 羋月看著張儀,眼前的人和初次見他時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她若所思所道:「那我要如何才能夠象先生那樣呢?」 張儀搖了搖頭道:「時候未到,你靈竅未開,就像是黑夜裡把一卷寶典送給你,你也看不到。等天亮了,你自己就能看到。」 羋月怔怔地想著道:「天亮,天什麼時候能亮呢?」忽然回過神來,懷疑地看著張儀道:「你這人最會虛言,該不是又在唬我吧?」 張儀笑而不語,然後羋月便再也問不出他任何話了,只得悻悻地離開。 次日,連羋姝也得知此事,來尋羋月問道:「你可聽說有個張儀,說要為大王尋美人?」 羋月也正為張儀昨日之言而吊起了胃口,便鼓動羋姝道:「聽說此人今日還要進宮來與大王告別,不如我們去看一看?」 羋姝亦起了好奇之心,便拉著羋月悄悄來到章華台後殿,躲在屏風後悄悄看那張儀到底是何等樣人。 果見張儀到來,與楚王槐攀談片刻,講了一些各處奇聞,又道:「下臣今天就要辭別大王,臨走之時聽說楚國美食冠絕六國,可否請大王賜宴,讓臣能夠口角餘香。」 楚王槐案牘勞形之餘,只覺得有這麼一個能說會道風雅有趣的人說說笑笑,亦可解頤,所以昨日張儀說要辭別,今日又說要辭別,這種明顯要多占點便宜的事也不以為意,只笑道:「哈哈哈,先生果然是最識得人生真諦的。」 張儀亦陪笑道:「人說食色性也。臣亦認為,人生在世,最大的追求莫過於食色二字。」 楚王槐笑道:「說得正是,寡人這宮中旁的沒有,若說絕色美女與絕頂美食,卻是樣樣不缺。」 張儀撫掌道:「大王此言絕妙。既如此,下臣就再冒昧一次,大王有有美食當前,焉能無美人相伴?臣聽說南後和鄭袖夫人乃是絕色美人,不知下臣能否沾光拜見?」 楚王槐有意誇耀,笑道:「好啊!來人,去問問王后與鄭袖夫人,可願來與寡人飲宴?」他亦是無可無不可的,只是南後多病,鄭袖得寵,豈是臣下說要拜見便能拜見的,便是楚王同意,願不願意亦是看兩人心情,他亦只是叫人去問問,即使南後鄭袖不出,隨便叫兩個美人出來,教這狂士開開眼界也就罷了。 不料消息傳到宮內,南後鄭袖俱派了寺人來,到已經在梳妝打扮,過會兒便來。 卻是南後與鄭袖正為了昨日張儀要去北方諸國尋訪美人之事上心,昨夜張儀收下兩人賄賂,今日便是要看看此人如何答覆,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 鄭袖更是工於心計,聽得南後要去赴宴,便悄悄令寺人再往章華臺上送去各式鮮花,又叫人將今日之宴多上鮮物。南後有胸悶氣喘之症,如今越發嚴重,這些鮮花魚蟹,正是易引發之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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