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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羋月怔了一下,才道:「幹嘛?」

  張儀振振有辭道:「去秦國要盤纏啊,我如今一窮二白,千里迢迢怎麼去啊?」見羋月怔在那裡,還當是她不肯相信,忙施了素日的口舌本事,哄道:「放心,姝子,我自不白取你的,將來我必當十倍……不、百倍還你。」

  羋月哼道:「誰稀罕你個窮士子有沒有錢還我啊!」頓了頓,見了這張儀半死不活的樣子,動了憐憫之心,轉道:「我看你可憐,不去秦國會發瘋的,借你就借你。」

  張儀大喜道:「多謝多謝,姝子善心,將來必配得良緣,富貴一生!」

  他察顏觀色,早看出羋月與黃歇兩人必是一對情侶,便信口開河,胡贊亂頌起來。

  羋月漲紅了臉,啐道:「你再聒噪我便不借給你了。」

  張儀連忙住嘴,要多老實便多老實。

  羋月便拿出貼身的荷包,倒出裡面所有的貝幣,看了看為難了道:「這點錢,似乎不夠去秦國!」抬頭便問黃歇:「子歇,你帶錢了嗎?」

  黃歇也拿出自己的錢袋,倒出了貝幣來,羋月把錢湊到一齊,搖頭道:「還是不夠啊!」

  張儀眼賊,早看見她身上首飾皆是貴重之物,道:「喂,你頭上的飾物皆是珠寶金玉啊,借我一用吧。」

  羋月立刻警惕地護住頭上,道:「不成,我們的首飾都是有記錄的,什麼場合戴什麼首飾有定制,回頭七姊八姊頭上的首飾還在,我的首飾不見了,豈不落人口實,招來是非……對了,金子,我還有這次祭典特別鑄的爰金。」說到這裡,她連忙自懷中取出一個錦袋來,倒出來四五個四方形的金餅,上面刻著「郢爰」字樣。

  黃歇看了看,心算一下,道:「這麼多錢省著用,到秦國應該是夠了。」

  張儀歎息一聲,拱手肅然道:「大恩不言謝,我張儀記住了。」

  §第十九章 不相識

  此時,高唐台羋姝居室內,羋姝腳上已經包了藥,坐在榻上神情恍惚,一會兒癡迷,一會兒羞惱。侍女們欲在她跟前服侍,卻都被她趕走,只敢遠遠站著察她顏色。

  但聽得木屐聲響,已見楚威後帶著人匆忙趕來道:「孺子,你如何出去一趟,竟受傷了?」

  羋姝見了楚威後來,方道:「母后,我無事。」

  楚威後坐到羋姝身邊,掀開她的裙子,看到她的腳腕包紮著,腫起一大塊來,頓時心疼不已,怒道:「那些越人真該死,該要讓大王把所有的越人統統殺死才好。」

  之前楚威後這般待她,羋姝亦不覺得如何,此時忽然覺得讓母親待她如待小兒般的態度,讓她彆扭起來。抽回了腳,羋姝道:「母后,女醫說只是小小扭傷,幾天就能好了。而且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扭到的……」

  楚威後怒道:「景伐當真失職。」轉頭對羋姝嚴厲地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少司命祠那邊魚龍混雜,我原就不答應讓你去跳什麼祭舞,如今可知厲害了?」

  羋姝低頭不答。原來楚威後便不肯答應她去跳少司命之祭,是她撒嬌弄癡,鬧得楚威後無法,這才允了她,如今見她受傷,不免舊話重提。

  楚威後又道:「若言貴女要行祭,除非是宗廟之祭,再不許你自己出宮了。」

  羋姝一驚,心想這可不成,當下忙苦著臉撒嬌道:「母后,這次只是意外而已,下次我一定多帶人手,事先探行,可別不讓我出宮,要不然我得悶死了……」

  她這般撒嬌起來,楚威後素來疼她,便有些抵禦不住,既不敢應了她又不好拒了她,只得含糊道:「好了好了,等你腳好了再說。」忽然又想到一事道:「是了,這少司命之祭祀,須得有人行祭。你既腳已受傷,卻是讓何人代去?」

  羋姝便道:「我讓九妹妹代我去了。」

  楚威後一驚,立刻站了起來道:「什麼,你讓她代你跳少司命祭舞?糊塗?」

  羋姝詫異道:「怎麼了?」

  楚威後卻反問道:「你為什麼不讓茵去?」

  說起這個,羋姝頓時氣憤起來道:「哼,我才不要讓她去呢?遇到危險的時候她就只曉得拋開我救命,一沒事就挑三撥四心術不正。原來我只以為,她奉承我討好我,只不過想得到更大的好處,可沒有想到,她居然還敢覬覦屬於我的東西!」

  楚威後一驚,問道:「哦,她做了什麼?」

  羋姝冷冷地道:「她想要我辛苦備的華衣美服,想要代我跳少司命祭舞,她想要得掩都掩蓋不了啦。恨不得女師說她醉心于鄭聲衛樂,鑽研太過,是氣度問題。她哪象個公主,簡直天生的妾婦妖姬。哼,少司命是庇佑我楚國婦孺之神,怎麼能讓心術不正的人來跳祭舞,簡直是褻瀆神靈!」

  楚威後聽了這話,又驚又喜,呆了好半天才回神,心中欣慰,輕撫著羋姝的頭髮道:「姝,你當真長大了,懂得辨人、懂得決斷,母后心中甚是欣慰。」說到這裡,卻轉而道:「只是你有所不知……」羋姝詫異看著楚威後,聽楚威後道:「你真正要防的人,不是茵,而是你那個妖孽的九妹妹,哼!」

  羋姝奇道:「母后何出此言?」

  楚威後冷冷道:「茵的性子,是我刻意養成的。我是準備讓她將來給你當陪嫁的媵妾,她的確是見識短、性妖媚、掐尖要強,滿肚子不上臺盤的小算計,可這種人你好拿捏好利用好使喚。姝,你將來出嫁必是諸侯嫡妻,後宮必然有爭寵,身為嫡妻正室,難道還能跟那些姬妾們糾纏不成,有這樣一個人給你使喚,自然是得心應手,永遠也越不過你的前頭去……」

  羋姝還尚是天真無邪之時,聽她母后說到此處,便覺得厭煩,打斷了楚威後的話道:「母后你別說了,這種事聽著噁心。」她頓了頓,又道:「是,我討厭茵姊算計太過,可我要這麼做,我豈不是比她還卑污。」

  楚威後不妨女兒竟說出這種話來,氣道:「你、放肆!你在罵誰卑污?」

  羋姝一驚知道自己無意中說錯了話,竟將母親也捎了進去,見楚威後生氣,連忙抱住楚威後撒嬌道:「母后,我錯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我再討厭她,可她也是我的姊妹,若是拿她當成這種工具,實在是自己心裡過不去!」

  楚威後看著天真無邪的女兒,長歎一聲,坐下來摟著羋姝歎道:「我知道,母后當年的性子比你還直,還揉不得沙子。這宮庭、這歲月,會把人一點一滴地改變……母后只是不希望你跟母后一樣,也要跌過撞過,傷過痛過,才知道這些活下來的手段……」說到這裡,饒是她鐵石心腸,也不禁有些淚光。

  羋姝大悔,抱住楚威後撒嬌道:「母后……」

  母女相偎許久,楚威後卻忽然想起一事來,推開羋姝,按住她的肩頭,直視她的雙眼道:「姝,有件事你須要老實地告訴母后,到底是誰鼓動你跳少司命祭舞,還要讓那個黃歇和你一起跳祭舞,是不是……九丫頭?」

  羋姝搖頭奇道:「母后如何會以為是九妹妹呢?她還是個不知事的小兒,腦子裡還不曉得何為男女之事呢。出主意的是茵,是她聽說去年是黃歇在大司命大祭上跳過祭舞,所以才給我出主意說今年我去少司命的祭典上,剛好就可以跟他配祭舞。」

  楚威後一怔,這答案卻是她未曾想過的。她思忖了好一會兒,又問道:「哦,那又是誰讓你去找王后的呢?」

  羋姝卻痛快答道:「是月。」

  楚威後喃喃地道:「竟然剛好是相反的,難道我猜錯了?」

  羋姝見楚威後嘴角嚅動,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便問道:「母后你說什麼?」

  楚威後搖頭道:「沒什麼。」她不欲再說下去,又看了看羋姝傷勢,叫來她的傅姆問過,再吩咐侍女們好好服侍,這才起身離去。

  見她終於離去,不止是侍女傅姆們,便是羋姝也大大地松了口氣。遠遠聽得她的木屐之聲遠去,羋姝便招手令侍女珍珠過來道:「你且去九妹妹院中候著,若是見著九妹妹來了,便叫她更衣之後,到我這邊來,我要問問她今日行祭之事。」

  珍珠忙答應著去了,羋姝這才又坐回去想著心事,陽靈台下黃歇那俊美的面龐,和今日土坡邊,那自稱「公子疾」之人的溫暖懷抱,在她心中交錯來去,竟是委決不下。但見她臉上一會兒喜,一會兒羞,變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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