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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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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原是莒姬安排,與莒族相去不遠,但因向壽撫育魏冉,羋月常來常往,又怕族中人多嘴雜,乃安排另居一僻靜小院。 羋月走進小院,便見一個小童跑出來,嬌嬌糯糯地叫道:「阿姊、阿姊,你好久不曾來了,小冉想阿姊呢。」 羋月抱起了他,拈了拈重量,笑道:「小冉又長高了,又重了。想是最近吃得甚好,你是想阿姊呢,還是想阿姊帶來的甜糕呢?」 那小童在羋月懷中扭了扭身子,鼻子扇動兩下,便喜道:「阿姊,你又帶了甜糕來嗎?」 羋月點了點他的鼻子,把他放下來,笑道:「果然是只饞嘴的小猢猻,阿姊就曉得你只會惦記甜糕來著。阿姊這次帶了荷葉糕來給小冉吃呢。」 這小童果然喜得往羋月身上找道:「阿姊,荷葉糕在何處?」 羋月因黃歇在身後,不禁臉一紅,拍掉了魏冉的小手,道:「你亂找甚麼呢,你看我空著雙手,如何有東西?」直起身來回頭一指黃歇道:「這是子歇哥哥,快喚哥哥。」 那小童魏冉亦甚是嘴甜,一聽說有甜糕便沖著黃歇甜甜地一笑,叫道:「子歇哥哥,我叫魏冉,你叫我小冉便是。」下一句話立刻暴露真相,直直伸手道:「子歇哥哥,甜糕給我!」 黃歇笑著將手中提著荷葉所包裹的糕點遞與魏冉,道:「小冉甚為可喜呢,這是你阿姊與你買的甜糕……」 話未說完,魏冉便已經飛快地接過糕點,也不剝去包著的荷葉,直接一口咬了下去,黃歇還未來得及阻止,便見他已經舌頭極為靈活地一卷,將包裝的荷葉吐了出來,這邊已經將甜糕嚼了進去,還一邊贊道:「阿姊,這荷葉糕果然甚甜。」 羋月啐道:「知道你愛吃甜,加了一倍的蜜糖。」 魏冉這才慢慢地剝開荷葉,慢慢吃起來,又甜甜地道:「多謝阿姊,我便知道阿姊最疼小冉了。」 羋月待要罵他急吼吼地竟連荷葉都不剝直接吃,轉眼卻見他已經動手慢慢地剝了荷葉,只得忍了下來,啐道:「真巧言令色,哼,小人。」 魏冉笑嘻嘻地道:「我本來就是小人嘛,等我長大了才是大人呢!」這邊卻已經轉過頭去,眼巴巴地看著黃歇道:「子歇哥哥,我阿姊送了我甜糕,你送我甚麼?」 這孩子甚是會看人眼色,知道阿姊寵著自己,這人是阿姊帶來的,便是自己多撒嬌些,也是無妨的。 黃歇卻是來之前便早有準備,當下自腰間取下一柄小小的紅漆木劍,笑道:「哥哥送你一把劍,好不好?」 魏冉大喜,連甜糕都先塞回羋月手中,自己接過木劍,揮動幾下,叫道:「嗨、嘿!我是大將軍,來將通名,本將手下不斬無名之輩!」 黃歇哈哈一笑,摸了摸魏冉的頭道:「甚好,甚好,望你將來當真能做個大將軍才好!」 魏冉看著羋月,眼巴巴地等著她吩咐一聲,羋月沒好氣地將吃了一半的甜糕還給魏冉,道:「不可糟踏東西,你先吃完這甜糕,方可出去玩。」 魏冉忙接過甜糕,三兩口吃完,便歡呼一聲,揮舞著木劍沖出院子外,想是找附近的小夥伴們玩去了。 黃歇方才由羋月引著,與向壽見禮。 向壽也只比兩人大得幾歲,見了羋月介紹,忙拱手為禮道:「見過公子歇。」 黃歇忙道:「不敢當,舅父有禮。」 羋月亦道:「舅父何必如此客氣,直呼他的名字就可。」 向壽搖頭道:「向氏雖然淪落,畢竟也曾為一國封爵,不敢失禮。」 羋月默然。 當下三人坐下,細談往事。 向壽亦是讀過一些書,習得一些武事,黃歇一談之下,也道:「向氏有舅父這樣的人在,興盛當不遙遠。」 向壽卻笑擺手笑道:「我有自知之明,子歇,你黃氏還是一個大族,可向氏只剩下我一人了。你自幼有名師授業,而我從小失教,到如今頂多只能在沙場掙一個功名爵位罷了。可如今在楚國,羋姓王族以及分支屈、昭、景三氏就占了一半的朝堂,再加上一些卿大夫世封世祿又占去一半,剩下來的機會給其他人的,只怕連二成的機會都不到。」 羋月笑道:「不妨,再過幾年,子戎冠禮以後就可得以分封。到時候自然還要倚仗舅父幫忙執掌封地,向氏起複,也未必就艱難。」 向壽歎道:「但願如此……」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一人來,笑道:「若是到時候子戎真要去封地,我倒有個人可以推薦。」 羋月便問道:「舅父識得何等才子?」 向壽指了指左邊的屋子,道:「便是租我們這個大院右邊的一個遊士。」 羋月詫異道:「租?舅父,莫不是生計不足,竟要出租屋子?」說著便要掏自己的荷包,倒出一些金子來。 向壽忙擺手道:「非也非也。我倒並非為著生計,而是小冉漸大,我才學不足,不敢誤他。數月前,見一遊士尋覓住所,攀談之下,見他口才了得,學識淵博,因此特意將空屋租於他,讓他也好教教小冉。」 黃歇問道:「但不知這遊士是何許人也?」 向壽道:「他名喚張儀,原是魏人,三年前遊歷到此,投于令尹昭陽的門下。因為甚受令尹看重,又因恃才傲物,與人不合,原來還住在令尹的館舍裡,後來受同儕排擠,將他擠出館舍,又租住了逆旅,只是時久了,行囊漸空,不免連逆旅也住不起,便要尋更便宜的下處。」所謂逆旅,便是後世所稱的客棧,此人被排擠出昭陽的館舍,租住逆旅,自然是消耗不起。 羋月笑道:「這人既稱才子,怎麼既不懂得上進,又不懂得與人相處,竟是越混越不如人了?」 黃歇正色道:「人之際遇,時有高低,這位張儀先生,未必就會一直沉淪呢。」 羋月吐了吐舌,便不再言。 向壽也道:「據那張儀說,他乃是鬼谷子的徒弟,此人才華是盡有的,就是心氣太高,未必不能與人相容,只不肯與俗子交罷了……」 黃歇擊案贊道:「如此之人,倒可一交。」 正說著,忽然間魏冉匆匆跑進,尖叫道:「舅父不好了,張子、張子——」 向壽吃了一驚,站起來道:「張子怎麼了?」 魏冉便指著門外哭叫道:「張子被人打死啦!」 向壽大驚,當下連忙奔了出去。 黃歇與羋月面面相覷,羋月便要跟著出去,黃歇連忙按住她道:「你且看著小冉,我隨舅父去看個究竟。」 羋月見魏冉嚇得厲害,連忙抱住他安撫道:「小冉不怕,不怕。有舅父在,有阿姊在,小冉不怕。」 魏冉嚇得縮到羋月懷中道:「好多血,好多血呢……」 羋月正安撫魏冉時,卻見向壽與黃歇扶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進來,魏冉發出一聲尖叫,躲到羋月的身後不敢看。 羋月也嚇了一跳,道:「這、這人……」 黃歇忙道:「他不曾死,只是被人打傷了!」 正說著,那人便發出一聲呻吟。向壽忙問道:「張子,你無事吧,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羋月之前還嚇了一跳,如今見他出聲,倒放下心來,她是見過這種傷勢的,當日女女葵初入宮,便被楚威後罰以杖刑,雖然此人的傷勢,看似比女女葵更重,但見他還能出聲,甚至在向壽扶著他的時候還略能借力一二,便知他雖然看著一身是血,傷勢倒不至於到送命的程度。當下便一邊跟著向壽與黃歇送他進屋,一邊詫異地問向壽道:「舅父,這個就是你說的能言善辨之張儀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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