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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李義沉默,楊欣不依不饒,推李義:「你說呀,你給我把話說清楚,我到底怎麼著了?」

  李義一臉剛毅滿身正氣鐵嘴鋼牙打死也不說一句話。楊欣現在是久經沙場的女人了,放在以前,她最怵男人在床上這樣,現在,她臉皮也厚了,自己的男人,咱不伺候誰伺候?說時遲那時快,放下身段,一通如此這般,李義開始還那兒高風亮節出淤泥不染呢,但架不住楊欣不屈不撓柔弱勝剛強。「夫妻沒有隔夜的仇」,情場如戰場,戰火紛飛硝煙彌漫,之後,度盡劫波相逢一笑。

  楊欣趴在李義身上:「你愛我嗎?」

  李義仰面朝天喟然長歎:「你別老用這招對付我……」

  楊欣說:「那我用這招對付別人,你高興啊?」

  李義知道楊欣是在進一步巴結討好自己,不忍讓她太難堪,於是翻過身壓住她,說:「你試試看!」

  馬文一到李芹家,就發現李芹家這次和上次完全不一樣。新換的窗簾,雙層的,手繡的鑲著珠片的透明桃紅色薄紗,裡面襯著整幅深玫瑰色遮光布。還有茶几前面的那塊波斯地毯,應該是新買的吧?絢麗斑斕異域風情。跟大理石地面一軟一硬,一深一淺,配合得天衣無縫相映成趣。馬文甚至覺得這樣的窗簾這樣的地毯這樣的大理石地面,似乎應該發生點什麼才對。

  到處是鮮花。茶几上,窗臺上,走廊的半桌,牆角的角櫃……

  李芹新卷的頭髮,淡淡的唇彩,身上有一種若有若無的香味。

  李芹給馬文添茶,馬文的茶是滿的,李芹說:「茶涼了吧?換杯新的吧。」

  馬文:「沒事沒事兒,我喜歡喝涼的。」

  李芹聽了,也就沒客氣,坐著沒動。她手腕上套著一翠綠的鐲子。馬文忽然有點想摸摸那個鐲子的衝動。

  李芹問馬文:「你喜歡聽音樂嗎?」

  馬文:「還行。」

  李芹到CD架前面,一面翻一面說:「你喜歡聽什麼?」

  馬文:「隨便吧。找一張你喜歡的就成。」

  李芹挑了一張。馬文有點喜歡這種感覺,茶、音樂、漂亮的女主人、美麗的房子……他的神情和姿勢都下意識地調整了一下,儘量和這一切合拍……

  安裝紗窗的工人到中午才來。整個上午,就李芹跟馬文兩人。不知道為什麼,這次雖然也是有一搭無一搭的聊天,也是彼此拘謹矜持,也是誰都不想率先邁出第一步且雙雙都做好就坡下驢的準備,但氣氛卻要比上次好得多。上次是枯坐,這次雖然也是枯坐,但他們都在試探著往前摸索。這種感覺要比馬文所經歷過的歷次相親都累,但顯然更有意思。那些相親都是開門見山開宗明義,五分鐘之內,身高年齡體重收入經濟條件什麼房子什麼車全摸得清清楚楚,剩下的就是「何去何從」了。而跟李芹現在則不同,隱隱綽綽若隱若現,就跟她窗戶上的紗一樣。

  李芹問:「最近你去健身了嗎?」

  馬文說:「啊,沒有。我就去了那一次。我本來就不喜歡鍛煉身體,是我一哥們兒拉我去的。」

  李芹呆了會兒,找不到話題了,又停了一會兒,李芹一笑,邊笑邊用眼睛瞄了馬文一下,問馬文:「你平常就這麼話少?」

  馬文說:「啊,我這人,不愛說話。」

  李芹又淺淺一笑,說:「那李義可真是冤枉你了。」

  「他說我什麼?」

  「你猜他說你什麼?」

  「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小人之心。他說他要是像你那麼能說就好了!」

  馬文一時應不上來,幸虧門鈴這個時候響了起來,馬文如釋重負,跳起來說:「他們來了。」說完,又覺得自己似乎表現太過,有點不好意思。李芹把馬文的反應收在眼裡,她只是用眼睛看馬文一眼,眼神裡的意思是:「你就這麼盼著他們來?」李芹施施然去開門,工人進來……

  紗窗換好,李芹跟他們結算,一共三千五百八。

  馬文在邊上失口叫道:「這麼貴!」

  收錢的工人毫不示弱:「這還叫貴?這是促銷價,不打折要五千多呢!」

  李芹一邊給錢一邊說:「是太貴了。可是不換又不行,現在的蚊子不知道怎麼學得這麼壞,無孔不入,老式紗窗對付不了,都從旁邊的隙縫裡鑽進來。」

  馬文聽了,啞然失笑。李芹一臉認真,問:「你笑什麼,是真的。」

  馬文說:「太老實的蚊子,肯定是吃夠了老實的虧。所以才得學得壞一點,無孔不入,要是都是老實蚊子,那蚊子不就得跟熊貓似的,需要保護了?」

  李芹也笑起來。笑完了,兩人一起收拾殘局,掃地,擦窗臺,一邊弄李芹一邊說:「今天你勞苦功高,請你吃個便飯吧。」

  馬文言不由衷地客氣:「不用不用。」

  李芹說:「你就別跟我客氣了,我也不跟你客氣,中午就讓你在這兒瞎對付的,晚上怎麼著也得好好請你吃一頓。」

  馬文說:「真不是客氣。」

  李芹問:「你晚上有事?」

  馬文猶豫片刻,說:「沒事。我是說,也沒幫上什麼大忙,還讓你請客……」

  李芹聽馬文說自己沒事,松一口氣,道:「也不是什麼請客,就在我們家附近,是一個家常菜館,也不是山珍海味,價錢也不貴……」

  馬文聽李芹這麼說,不由得笑了。

  李芹問:「你笑什麼?」

  馬文說:「沒什麼。」說完,發現李芹有點認真,又怕李芹誤會,就解釋說:「我最近這幾個月,一直在相親,跟打仗似的,從這個戰場轉移到那個戰場,有的時候一天好幾檔子,還得急行軍。那戰場就是各式『家常菜』。不管戰果如何,都是我買單。我有的時候想,好像這男人要是見一個女人,就只能請她吃飯,有戲沒戲都得吃,好像不吃這麼一頓,就沒別的事情可以做。」

  李芹抿嘴一樂:「也許在你們男人看,請女人吃飯,是給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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