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文學 > 馬文的戰爭 | 上頁 下頁
三一


  「那我還給你做了十一年老公呢!」

  「一個女人有幾個十一年?」

  「那男人呢?男人就有好多好多個十一年?」

  楊欣停了片刻,說:「咱們把房子賣了吧,賣多少錢,一人一半,你看怎麼樣?」

  「你別做夢了。噢,你們是兩人,你拿著一半的錢,跟李義一湊,湊出一套房子來,我呢?我拿著那一半的錢,我夠幹什麼的?也就夠買一鼻牛那麼大的房子,你夠狠的呀你。」

  「咱兩彼此彼此,誰也別恭維誰。」

  楊欣說著,去廚房收拾她那一爛攤子。

  馬文看看表,問楊欣:「今天你們家李義不回來啊?」

  楊欣板著臉,不搭理馬文。

  馬文說:「我不是故意氣你啊,我是跟你說一事。我今天下班回來,打一車,那車還沒站穩呢,就被一爺們給拉開了,一屁股坐在後座上,跟奔喪似的。你猜那爺們是誰?」

  楊欣說:「李義。」

  「你現在是他老婆,你得管管他,他幹什麼去了?」

  「能幹什麼去啊?給前妻送錢去唄。」楊欣不等馬文說話,就以嘲諷的口氣接著說:「人家有情有義,離婚了,房子、錢都給了前妻,前妻有事找,該去還去。不像有的男的,白跟他夫妻一場,倒頭來,一心想把你轟出去!」

  馬文也不著急,說:「你是不是特羡慕李義的前妻?」楊欣懶得搭理他,自己耷拉個臉接著幹活。

  馬文嘿嘿一樂,大聲說:「誰難受誰知道!」一邊故意整出特別大動靜,去冰箱裡拿啤酒,哧拉一聲拉開,特爽地喝。

  楊欣冷眼旁觀,說:「你覺得你跟我們住這兒有意思嗎?」

  「你呢?」

  「你怎麼就不能好好地找一個人,重新開始生活呢?」

  「因為我不夠沒心沒肺!」

  「馬文,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什麼叫敬酒?什麼叫罰酒?」

  楊欣運一口氣,跟馬文以商量的口吻說:「咱們把房子賣了不是挺好的嗎?這麼擠在一起多彆扭啊。」

  「我不彆扭。」

  楊欣冷冷地盯著馬文看,看一會兒說:「成,你不彆扭就成。」

  馬文故意一臉壞笑,問楊欣:「你彆扭?」

  楊欣本來已經變臉,但隨即計上心頭,一臉壞笑,扭身進自己房間了。馬文反而摸不到頭腦了。他撮了一下牙花子,自己對自己來了一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說完,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啤酒,牙一咬,啤酒瓶蓋開了。馬文本來是怕楊欣難受想不開,她新嫁的男人整天往前妻那兒跑誰受得了啊?結果話說著說著就說岔了,不但說岔了,而且還把楊欣惹急了!馬文感覺到楊欣肯定要整自己,但沒有想出會怎麼整。馬文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跟楊欣這麼唇槍舌劍之後,都會獲得一種小小的快感。以前他特別討厭楊欣跟自己一點小事兒掰扯起來沒完,但他現在特別喜歡跟楊欣就一點小事兒掰扯半天。馬文能明顯地感覺到,楊欣其實挺在意李義的,李義只要不在家,楊欣就在自己房間裡呆著,而且馬文覺得楊欣之所以把馬虎送到姥姥家,也不是出於讓他好好休息,一個人睡覺踏實,而是為了討李義高興,給李義創造一個相對來說更寬鬆的環境。馬文也不是非要跟楊欣這麼沒完沒了,他心情挺複雜,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如果非要一句兩句說明白,那就是他還是希望楊欣能過得踏實,可是在他看來,楊欣過得並不踏實,不僅不踏實還提心吊膽。

  其實,楊欣整馬文的辦法很簡單,就是故意跟李義在房間裡鬧出很大的動靜。反正馬虎不在家,楊欣就更加肆無忌憚。這也是一舉兩得。一方面氣氣馬文,另一方面也加強她和李義的夫妻感情。男女之間,最簡單最經濟最立竿見影的加深感情辦法,不就是這個嗎?

  馬文也算身經百戰,真的假的他還是分辨得出來的,但人就是這麼怪,他明知道楊欣是在氣他,他還就真生氣。有一次,馬文實在忍無可忍,直接就上楊欣那屋敲門去了。

  馬文邊敲邊叫門:「李義,開門……」

  楊欣把門打開,站在馬文面前,平靜地看著馬文。馬文本來非常生氣,見楊欣這樣,反而不生氣了,他沖楊欣似笑非笑,說:「我跟你爺們兒說話。」

  「我們家我說了算,你跟我說吧。」

  「你們這麼大呼小叫的,你們不嫌寒磣,我還嫌呢。」

  「你嫌得著嗎?我們是合法夫妻,我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

  「你們是合法夫妻呀?我還以為你們在看毛片呢。」

  「就是看毛片,你也管不著。」

  「我是管不著,我就是給你提個醒,戲太過了吧,就假了。」

  「沒錯,我們就是故意要你聽,你要知趣的話,趕緊滾蛋,你要是樂意賴在這兒,你就賴著,反正誰難受誰知道。」楊欣特解恨地甩出「誰難受誰知道」——這是馬文曾經擠兌過她的,馬文認為楊欣嫁給李義就是給自己找罪受。楊欣就是這麼一個睚眥必報的女人。她說完,沖馬文齜齜牙,然後故意擰持著小腰,把門徐徐地關上。馬文氣不過,本能地用手撐住門,楊欣也不惱,說:「你想看啊?想看就看唄。」索性把門大開著,回身對李義嬌滴滴地叫了一聲:「李義……」

  李義一開始吧還沒覺出楊欣的存心,他只是覺得楊欣要得也太勤了點,而且有的時候也忒主動。不過那段時間,孫容找他也找得勤了點,所以李義就把楊欣的如狼似虎理解歪了。女人嘛,總是用這種事情來驗證男人是不是愛自己。李義覺得孫容就比較不開竅,跟他一有矛盾,就生悶氣,一生悶氣就不讓他碰她,楊欣就不這樣,楊欣反而是越有矛盾越迎刃而解。其實,李義哪裡知道,楊欣之所以懂得這套,是因為她吃過這方面的虧。楊欣離過一次婚,吃一塹長一智嘛!楊欣跟馬文的時候,也拿捏著呢,也把床上這點事兒當做一個要脅的法寶。只要你馬文對我不好,讓我不爽,你想在床上好了爽了,門兒都沒有!這種事兒可不就這樣,開始是男人求女人,後來不就成了女人求男人?如果女人生性剛烈,鐵骨錚錚,咬緊牙關打死也不主動,一次兩次還行,久而久之,男人就覺得沒意思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這又不是建國之後改革之前,男人娶了老婆,再跟別的女人有點什麼就算耍流氓,生活作風問題,趕上嚴打,還得賠上性命。現在,你做老婆的搞閉關鎖國,人家直接就與世界接軌了。

  不過,後來楊欣搞得太誇張了,再加上馬文又抗議了那麼兩回,李義就有點不舒服不愉快了。他總覺得楊欣對馬文多少還是有點感情的。而且他也感覺出來楊欣氣馬文的那層意思,雖然楊欣解釋為是要把馬文氣走。但李義覺得不完全是,這一個人對另一個人還有感情,才會使出渾身解數讓他不痛快。否則,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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