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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〇


  街上,總督的標兵跑步前來,和珅與李侍堯騎著馬走在前面。和珅全身披掛。和珅的馬越走越慢,後面的清兵隊伍也只好慢了下來。李侍堯觀察著和珅的臉色。李侍堯說:「怎麼樣,和大人,天氣太熱,是不是先歇息一下再走?」和珅說:「李大人,我們都不年輕了,和某還這麼衝動,讓你見笑了吧?」李侍堯說:「哪裡哪裡,和大人血性男兒,性情中人,倒讓李某更加佩服了。」和珅說:「俗話說當局者迷,和某一時悟不透孰重孰輕,還請李大人指點迷津。」

  「要說王傑呢,是個好人,可就是太過迂腐,專門斷人財路,恐怕與我們也難成摯友。」李侍堯說。和珅說:「可那袁淳清狗仗人勢氣焰滔天更讓人生厭不已。」李侍堯說:「是啊,如果和大人要在這西域長住,那麼兩虎相爭必有一亡,和那袁淳清是早晚要開上一仗的,晚開不如早開;可如果和大人志不在此,將來還是要回京城,那麼袁淳清就是癬疥之患了,今後的對頭還是王傑。王傑一心為名,六親不認,四六不懂,他未必念你今日救命之恩,日後你與王傑鹿死誰手還難說哩!」

  和珅一驚。李侍堯湊到他的馬前,輕聲說:「你平時恨他恨得牙根直癢癢,現在為何動了婦人之仁呢?既然已經有人要替和大人收拾了他,和大人何樂而不為呢?」和珅想了想,說:「可王傑同朝為官幾十年……」李侍堯說:「好啦好啦,和大人每年多多給他燒上一些紙錢,多多給他供上一些貢品,不也就是了?和大人不是我說你,你的頂子上沾的血還少啊?再說,要不是王傑搗蛋,你能來這蠻荒之地受這份煎熬?」和珅想了想:「那好,全憑李大人做主。」李侍堯說:「哎,是在下聽和大人的。和大人若要拿下那袁淳清,在下一馬當先;和大人若想隔岸觀火,在下就作壁上觀……」和珅不耐煩地說:「好吧,後隊變前隊,收兵!」

  和珅與李侍堯喝著酒,和珅有些心神不定。李侍堯說:「和大人,不要愁眉不展了,王傑就是這個命,以他這種個性,就算袁淳清不殺他,皇上早晚也得砍了他。讓他死在袁淳清這賊子手中,和大人等於是成全他了,他也會落下一個忠臣被害的美名。這袁淳清,早晚咱們也會收拾的,到時候拿下他來,把王傑被害的真相稟告皇上,皇上還得給王傑寫個墓碑,讓他名垂青史,千古流芳呢!若是救了他,等他日後死在皇上手裡,那他只怕連個全屍也剩不下。和大人,你對王傑可以說是功同再造呀。」和珅說:「還是李大人知我,和某總算可以釋懷了。我代王傑敬你李大人一杯。」兩人碰杯。和珅說:「打鐵須趁熱,李大人,何不將那袁淳清傳過來,好好敲他一番。」李侍堯說:「和大人的意思是……」和珅說:「袁淳清如果手腳利索,王傑此刻想必已經上了黃泉路了。剛殺了人,他必定心虛。再說還有那些屍骸的事,這個關頭,咱們和他談談生意,還不是咱們要什麼他答應什麼?」李侍堯說:「還是和大人有心機。來人,拿我的帖子,把袁都統請過來。」一名副將走進,接過帖子,轉身而去。

  迪化街道上,勇泰前呼後擁地騎著馬賓士而來。勇泰下了馬,兩個隨從喊了起來:「伊犁將軍勇泰大人到!」負責傳喚袁淳清的副將剛剛出門,見到勇泰,急忙返身回營。李侍堯說:「不是讓你去傳袁淳清嗎?」副將說:「勇泰將軍到了,已經在大門外了。」和珅與李侍堯相視而笑。李侍堯說:「怪不得袁淳清有恃無恐呢,這後臺來得好快呀。」和珅說:「素聞勇泰乃一介武夫,和他沒什麼道理可講,我就不見了吧。」李侍堯說:「也好。」李侍堯轉對副將說:「先別去傳袁淳清了。」

  李侍堯滿臉堆笑地走了出來說:「勇泰將軍,別來無恙。」勇擁:「還算沒讓人給氣死。」李侍堯說:「聽說將軍巡視邊防,有些麻煩,莫不是那些羅刹人又來尋釁,把將軍氣成這樣?」勇泰說:「李大人何必嘰知故問,有本將在,羅刹人豈敢吵嚷。」李侍堯說:「那是,那是,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他說到一半自知失言,連忙住口。勇泰說:「李大人說什麼?我勇泰雖然是大老粗,可好賴話還聽得懂。李大人做我大清的官兒,怎麼嘴裡還是胡人長胡人短的,欺負本帥不識字嗎?」李侍堯賠著笑臉說:「本官一時口誤,請將軍海涵。」勇泰說:「這也就是本帥不欲以文字獄害人,若是碰上那些專門在雞蛋裡挑骨頭的不要臉的漢人官兒,借題發揮一番。李大人,就憑你剛才那兩句詩,你還有頂子在嗎?」李侍堯連連點頭說:「那是,那是。」

  與此同時,袁淳清騎著馬與眾手下匆匆回到都統衙門院子。一個軍官迎了上來。袁淳清說:「王傑關在哪裡了?」軍官說:「關在牢獄中。」袁淳清說:「封鎖衙門,任何人不得進來。」軍官說:「喳。」

  袁淳清推開牢門,走了進來。王傑抬眼看了袁淳清一眼。袁淳清笑笑說:「王大人,你猜本官為何而來?」王傑說:「總不會有什麼好心。」袁淳清亮出一個小瓶子說:「哎,本官是請王大人喝酒來了。聽說你也算京城的半個酒仙,本官平時照顧不周,今日請多飲幾杯……」

  王傑說:「是不是李總督那裡已經有了結果,你坐不住了,想來收買王某?我告訴你,那骨頭本是和大人所藏,有我們兩人做旁證,你呀,就不要枉費心機了。」袁淳清說:「王大人閒心倒是操得不少,你看,頭髮都開始白了。來吧,喝了這杯酒,你就永遠不用再操心了。」王傑說:「你說什麼?」袁淳清說:「沒什麼,請大人喝酒。」王傑說:「我會喝你的酒?」袁淳清說:「只怕由不得你了。」王傑說:「你膽大包天!」袁淳清說:「王大人是讀書人,袁某害怕有辱斯文,所以才沒讓那些粗手粗腳的手下來給你硬灌。這是敬酒。王大人若是不喝,那就只有讓他們送罰酒了。」

  王傑問:「酒裡是什麼,孔雀膽還是鶴頂紅、」袁淳清說:「都不是,只是砒霜而已。」王傑說:「你真是膽大包天響!」袁淳清說:「膽小不得將軍做,這話王大人難道沒聽說過?」王傑說:「你就不怕和大人找你要人?」袁淳清哈哈大笑起來說:「和大人,你還想著和大人?你還等著他呢?我這叫殺人滅口,斬草除根。再說,你王傑好糊塗啊,和大人是什麼玩意兒,你應當比我更清楚啊!你與和珅鬥法幾十年,今天他和珅借我的刀把你除了,他高興還來不及哩!他還會想著救你嗎?要救的人是我,和大人若是東山再起,我還等著領賞哩!」王傑聽畢,不禁長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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