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斷紫禁城(183)_鄭萬隆

一八三

　　晚上，借著燭光，和珅在恒善、恒春的靈位前痛哭流涕，說：「二位仁兄啊——你們仙逝後，和某日夜思念，肝腸寸斷哪！」

　　長二姑冷笑，說：「哼！早就聽說和珅人面獸心，今日看來，果然不假！你害死了我家二位爺盡人皆知，你還在這裡假仁假義，痛哭流涕，實在可惡又可笑！」

　　和珅裝模作樣地訴起苦來，說：「冤枉啊！二位大人若在上天有知，一定要托夢給長二姑奶奶，為和某說句公道話！二位大人完全是王傑一手害死的，與和某毫無干係啊！」

　　長二姑大怒，踢了他一腳，說：「你還敢狡辯！二位老爺如果不是你害死的，那我們恒家的糧店、絲綢怎麼會落在你的手裡？你謀財害命，罪不可恕！別以為你能得逞！殺你之前，我要討回這些財產！當初你是怎麼吞進去的，現在就怎麼給我吐出來！」

　　和珅痛心疾首地說：「這簡直是冤上加冤了！長二姑奶奶！那些財產本來要被王傑沒收充公，和某冒險劃人名下，圖的是個保全啊！」

　　長二姑說：「保全保全，保什麼全？都保到你們家去了，你這叫趁火打劫，以為我不明白？」

　　和珅說：「和珅絕對沒有這種卑鄙的打算，和珅保全這些財產，為的就是將來再還給恒府啊！」

　　長二姑說：「和珅你可真能裝蒜啊！你真是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子了！本姑奶奶不聽你廢話，既然你自己都說了，你現在把恒家的財產都給我吐出來！」

　　和珅面有難色，說：「那些糧食、絲綢都在京城，我現在身陷異地，如何還你？」

　　長二姑說：「又耍心眼了，想騙我進了京好捉我？」

　　和珅說：「我可以對天發誓！」

　　長二姑說：「實話告訴你，京城我不去，糧食、絲綢我也不要了。」

　　和珅連忙假惺惺地說：「那麼多糧食、絲綢，您不要讓我怎麼辦？我都收了我也不好意思呀。」

　　長二姑說：「你別想著撿我的便宜。糧食、絲綢都給我折成銀兩，給我銀票！」

　　和珅無奈，拍拍自己的腦袋，說：「唉！我怎麼沒想到！還是長二姑奶奶聰明！給銀票好啊，大家都省心，好，咱們不打不相識，我捨命陪君子，就還您十萬兩銀票！」

　　長二姑說：「和珅啊和珅，死到臨頭還想給我耍滑頭！恒府在京城和天津的八家糧店加上存貨，不在八十萬兩銀子以下！還有十船絲綢，市價也在四十萬兩以上！你拿十萬兩就想打發我了？說夢話！」

　　和珅問：「那您說多少合適？」

　　長二姑說：「一百二十萬兩！」

　　和珅裝得很急，說：「二奶奶，最多也就是能折合五十萬兩！」

　　長二姑說：「我看你是執迷不悟，活夠了！來呀！」旁邊一大漢回應：「聽二奶奶吩咐。」長二姑說：「把和珅的腦袋擰下來，供在二位老爺的靈前。」

　　大漢問：「屍首怎麼辦？」長二姑說：「丟到河裡喂魚！」兩位大漢撲上來。和珅說：「慢！慢，二奶奶，八十萬兩行不行！」長二姑說：「擰！」兩位大漢把和珅弄翻在地。和珅說：「一百萬兩！」長二姑說：「擰！」和珅帶著哭腔，說：「好了，好了，你狠，你狠，我認了，我認了！」長二姑問：「多少？」和珅咬著牙說：「一百二十萬兩！」

　　「那就讓他先多活兩天吧。」長二姑向大漢示意。

　　長二姑向和珅伸手，說：「拿來。」和珅問：「什麼？」長二姑說：「銀票！」和珅說：「我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銀票？」長二姑說：「設銀票你瞎答應什麼？我還是先殺了你省心，你們過來……」說著，長二姑又招呼大漢。

　　「別，別，我答應你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和珅說。長二姑說：「你手裡沒有銀票，說什麼都沒用。」

　　和珅說：「你拿筆墨紙硯來，我給你寫一紙字據，你日後來找我取，一百二十萬兩銀子保證絲毫不差。」

　　長二姑說：「你過兩天就死了，哪還有日後！」

　　「那你現在跟我回去取？」和珅說。長二姑踢了他一腳，說：「你以為你長二姑奶奶是個傻子，會心甘情願自己去送死？」和珅說：「你不去，我不回，怎麼拿銀票？」

　　長二姑說：「你讓他去取！」長二姑指指徐長春。和珅說：「他不知道我的銀票放在哪裡。」長二姑說：「讓他去找你家夫人取！」和珅說：「她也不知道。」長二姑說：「你難道沒長嘴，不會說嗎？你告訴他們，他們不就知道了嗎？」和珅痛下決心說：「好吧，是禍躲不掉，沒福求不來，給我鬆綁，我要掏鑰匙。」長二姑說：「不許再耍花招！」和珅說：「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還耍什麼耍！」她示意大漢給和珅和徐長春鬆綁。

　　和珅從懷裡摸出一串鑰匙，嘴巴湊到徐長春的耳朵邊要說話。長二姑連忙阻止他，命令道：「哎，哎，說什麼呢，有話大聲講！」和珅說：「我這正要告訴他怎麼去取銀票。」

　　長二姑說：「誰知道你是不是要搗鬼？萬一你讓他領官兵來抓我們呢？大聲說！讓我聽見！」

　　和珅面有難色，說：「這，這不合適吧？錢財之事怎能高談闊論……」長二姑一拍桌子，說：「我叫你大聲說你就大聲說！」幾位大漢又上來了。

　　和珅無奈，只好把鑰匙放到徐長春手裡，還捨不得撒手，千叮萬囑：「你把鑰匙交給夫人，讓劉全帶她到密室去取。夫人不知道密室的事情，不過劉全知道，可以幫她。銀票都在一個紫檀描金木匣裡，取出一百二十萬兩銀票後，箱子和房門要照舊鎖好，鑰匙就讓夫人收著，千萬收好，千萬不能出任何差池！」徐長春說：「和大人放心，我一定辦好！」

　　和珅終於放手，徐長春剛要揣起鑰匙，和珅還不放心，又抓住他的手，攥著鑰匙，說：「鑰匙千萬千萬要收好！」徐長春說：「一定一定！」

　　徐長春已經準備好了，他膽怯地看著長二姑，說：「長二姑奶奶，那我現在就去取銀票了？」長二姑說：「聽著！後天午時乖乖把銀票拿到保定恒家墓地交給我，不許向官府走漏半點風聲！否則我就先把和珅一刀砍了！」徐長春說：「和大人在您手上，徐某不敢！」長二姑說：「知道就好！做事掂量著點！」徐長春說：「哎！哎！徐某這就去和府！」他轉身要走，和珅卻又叫住他：「慢！回來，要是別人問我在哪兒，你怎麼說？」

　　徐長春說：「我就說……我還沒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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